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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在俄罗斯特种部队服役时,曾经带领他的部队参加了镇压车臣叛匪的行动。就是在那个时期,他学到了寻找藏匿起来的敌人的特殊本领。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要找到一个人,就要知道他需要什么。比如某个车臣叛匪想袭击俄罗斯军人,你就应该在群山中的俄罗斯军事基地附近去找他。这很简单。但是在大卫·斯威夫特的问题上,有一个因素把事情变得复杂化了:美国人也在找他。如果认定这个历史学教授多少有一些常识,他就会远远地离开他在公寓和哥伦比亚大学的办公室以及其他联邦调查局可能设下埋伏的地方。也就是说,西蒙必须再次随机应变。现在,他开始借助因特网调查大卫·斯威夫特有什么隐秘的需要。
直到凌晨三点,西蒙仍然坐在沃尔多夫·阿斯托里亚饭店的天价套房里,两眼紧紧地盯着手提电脑的显示屏。他设法进入了哥伦比亚大学的内网,很快便大有收获:局域网的管理员一直在监视学校教职员工在网上活动,大概是为了防范有人在工作时间看色情网站。西蒙吃吃地笑起来——这应该是苏联时期的人喜欢干的勾当。更妙的是,所有活动记录居然没有加密。他只是轻轻地敲了几个键,就把大卫在过去九个月里访问过的所有网站的网址下载了下来。
手提电脑的显示屏上出现了长长的一串网址,一共有4755个。要逐一检查是不可能了,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大大缩短这个清单,那就是只看“谷歌”搜索栏里搜索的网站。西蒙认为,只要你搜索什么就一定是你需要什么。”谷歌”真是为人类的灵魂打开了一扇崭新而明亮的窗户。
西蒙查到了1126个搜索项。仍然太多,不过他现在可以把重点放在搜索所使用的词汇上。他的电脑中装有一个程序,可以识别出任何文档中已知的人的教名。使用这个程序对筛选后的网址进行分析后,显示出大卫·斯威夫特在其中的147次搜索中都使用了人的名字。现在,显示屏上留下的网址名单已经很短,西蒙完全可以逐一对他们进行核查。然而,斯威夫特自己已经为他把事情大大地简化了,因为名单中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了不止一次。自9月份以来,大卫·斯威夫特分别在不同的三天中搜索过一个叫做莫妮卡·雷诺兹的人。当西蒙自己键入“莫妮卡”进行搜索时,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终极理论》第五章(9)
他给旅馆服务台打了一个电话,吩咐门房人员五分钟内把他的奔驰车开到大门等待。他要去新泽西州,拜访那位来自德国巴伐利亚的流浪犹太人一生中最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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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道“汉斯·克莱曼死了。就在今天晚上,他被人谋杀了。”
莫妮卡好像受到了重重的一击,整个身体在椅子上向后抽动了一下,怔怔地张着嘴,好像一个大大的字母“O”。她问他:“谋杀?怎么被杀的?谁杀了他?”
“我不知道。警察说是入室抢劫,后来杀了人。但是,我认为此事另有隐情。”他停顿了一会儿。关于教授被害的原因,就连他自己充其量也只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要向莫妮卡解释清楚就更加困难。“就在克莱曼死之前,我还在医院里和他说过话。从那个时候起,这场噩梦就开始了。”他本想继续讲述发生在自由街联邦调查局楼群地下室的事情,但是突然又止住了。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为好,免得现在就把她吓坏了。
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眼睛呆呆地看着餐桌光洁的桌面,低声说道:“我的上帝啊,这太可怕了!先是雅克·布歇,现在又是克莱曼。”
听到布歇的名字让大卫大吃一惊:“布歇?”
“是啊,巴黎大学的雅克·布歇教授。你认识他,对吧?”
大卫对布歇教授十分熟悉。他是法国物理学界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之一,杰出的科学家,欧洲一些最强大的离子加速器的设计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在20世纪50年代初期,他也是爱因斯坦的助手之一。
莫妮卡接着道:“他妻子今天给我们院长打来电话,通报了布歇于上周去世的消息,还说她希望设立一个捐赠基金作为纪念。院长很吃惊,因为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布歇去世的讣告。他妻子说他们家人一直没有对外宣布他的死讯,因为布歇是自杀身亡。从现场的情况看,他是在浴缸里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大卫在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作时,作为研究内容之一曾经到法国采访过布歇。在教授位于普洛旺斯的乡间别墅里,两人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又一直玩牌到凌晨三点。他是一个充满智慧、幽默感和无忧无虑的老人。他问道:“他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所以才这么做?”
“院长对此什么也没有说。但是他确实说布歇夫人悲痛欲绝,对于丈夫的死,她好像至今仍然难以置信。”
大卫的大脑开始迅速地运转起来:先是布歇,现在是克莱曼,两个人都是爱因斯坦的助手,又都在一周内相继死亡。当然,他们都是高龄的老人了,一个接近80岁、一个刚过80岁。虽然人们对于他们的去世不会感到意外,但是这也决是他们正常的死法。
他问莫妮卡:“我能不能借你的电脑用一下?我要上网查一些东西。”
莫妮卡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用手指了指厨房操作台上紧挨着一个纸盒的黑色手提电脑,说:“你可以用我那台苹果电脑,可以无线上网。你想找什么?”
大卫把电脑拿到餐桌上,打开以后进入“谷歌”主页。“阿米尔·古普塔,”他一边说一边在搜索引擎中键入了这个名字。“50年代时,他也是爱因斯坦的助手之一。”
不到一秒钟,搜索结果出现在显示屏上,大卫向下拨动滚动条,快速地逐一审视各个条目。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关于古普塔在卡耐基·梅隆大学机器人学研究院的工作情况的。在上世纪80年代,古普塔突然放弃了已经从事30多年的科学研究生涯,离开物理学界,创办了一家电脑软件公司。不到10年的时间,他便为自己挣得了数亿美元的财富。他变成了一位慈善家,不断把自己的钱捐赠给各种各样离奇古怪的研究项目,但是他的主要兴趣一直在人工智能方面。他向梅隆大学的机器人学研究院捐赠了5 000万美元,并在几年后成为该研究院的院长。当年大卫采访他的时候,他一心只想谈他的机器人,大卫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使他勉强回到有关爱因斯坦的话题上。
《终极理论》第五章(10)
大卫检查了至少100个搜索结果,终于放下心来:网上没有任何关于古普塔的可怕的消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可以完全放心,因为古普塔也有可能已经死亡,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发现他的尸体。
大卫仍然两眼盯着显示屏,基斯两只手各端着一杯咖啡来到桌前。他递给大卫一杯并且问道:“给你咖啡。要加奶或者糖吗?”
大卫接过咖啡,心中非常感激,因为他的大脑急需咖啡因的刺激。他回答说:“不用了,黑咖啡正好。非常感谢!”
基斯把另一杯咖啡递给了莫妮卡,说道:“听者,莫,我要上楼睡觉去了。明天早上八点我就得赶到修理厂。”他伸出手放到她肩上,俯下身体靠近他的脸,关切地问道:“你自己肯定没有问题吧?”
她捏了捏放在她肩上的手,微笑道:“是的,我不会有问题的。去休息一下吧,亲爱的。”她吻了吻他的脸颊,又在他转身离开时拍拍他的屁股。
大卫一边大口地喝着咖啡,一边观察着莫妮卡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对他的感情,很显然她喜欢这个大块头。虽然莫妮卡比她这个男朋友大了20岁,但是从长相看她同他一样的年轻。自从上一次大卫在她那间狭小的研究生宿舍的长沙发上见到她以后,她漂亮的脸蛋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几秒钟后,莫妮卡发现大卫正注视着她,这使他不免有些尴尬。他把杯子举到嘴边,把滚烫的咖啡一口喝下了一半。然后,他把杯子放到桌上,扭过头去继续看着电脑屏幕。他还要查另外一个人的情况,在搜索栏中键入了“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这个名字。
在爱因斯坦的所有助手中,麦克唐纳是最不走运的一个。1958年,他的精神崩溃,不得不离开了高等研究院,回到在苏格兰的家中,从此再也没有恢复健康;他的行为也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在格拉斯哥的大街上向过往的行人大喊大叫。几年后,他攻击了一个警察,他的家人不得不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1995年,大卫就是在那里采访的他。尽管麦克唐纳同他握了手,也坐下来接受他的采访,但是对大卫提出的有关当年同爱因斯坦一起工作的情况,他却毫无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无神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前方。
电脑显示屏上出现了长长的一串搜索结果,但是仔细看看却都是关于其他人的信息——苏格兰民歌歌唱家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澳大利亚警察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等等,根本没有关于物理学家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的任何信息。
莫妮卡站起身来,从他身后看了看电脑上的内容,问道:“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这个人是谁?”
“他是爱因斯坦的另一个助手。看来,他已经彻底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所以找不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她点点头道:“哦,对了。你在书中还提到过他,就是那个疯子科学家,对吗?”
听到这话,大卫感到一阵喜悦涌上心头——她相当仔细地阅读过《站在举人的肩膀上》。但他还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却想起了一件事情。他立刻走到窗台前,拿起莫妮卡的那一本他自己的著作,翻到了关于麦克唐纳的那一章。他找到了那家医院的名称,叫做霍利鲁德精神病医院。他回到电脑前,弓着腰在搜索栏中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的后面又加上了医院的名字。
电脑很快显示出了唯一的一个结果,不过这条信息是刚刚放到网上的。大卫在那个网址上点击一下,《格拉斯哥先驱报》电子版的一页立刻出现在显示屏上。这是一条短讯,时间为6月3日,也就是仅仅九天之前。
霍利鲁德医院接受调查
苏格兰行政卫生署今天宣布,该署将对霍利鲁德精神病医院发生的一起死亡事故展开调查。星期二清晨,有人发现该医院的一位81岁的常驻病人阿拉斯泰尔·麦克唐纳溺死在医院的水疗室里。据卫生署官员称,当天夜里的某个时候,麦克唐纳独自离开了他的病房,后来在一个水疗池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卫生署此次调查的目的,是要确定夜间值班人员是否存在玩忽职守的问题,从而导致了这一悲剧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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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理论》第五章(11)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大卫不禁开始战抖。麦克唐纳淹死在治疗池里,布歇在浴缸中割腕自杀。他也清楚地想起了罗德里古兹警探在圣卢克医院告诉他的情况:警察在浴室里发现了克莱曼教授。这三位老物理学家不仅因为同爱因斯坦一起工作的相同经历联系在一起,而且又以同样恐怖的死亡方式联系在一起。那个把克莱曼折磨致死的畜生,肯定也就是杀害麦克唐纳和布歇的凶手,他把这几起谋杀都伪装成了意外事故和自杀的样子。但是他的目的何在?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唯一的线索只有克莱曼临终前的那句话:统一场论,世界的毁灭者。
莫妮卡弯下腰靠在大卫身上,以便看清楚那条短讯的内容。看完后,她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起来。她低声道:“该死!这事情可太离谱了。”
大卫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不管他的猜测是否有根据,现在他都必须把它提出来了。他问莫妮卡:“你对爱因斯坦关于统一场论的那些研究论文知道多少?”
她向后退了一步,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爱因斯坦的学术论文?它们同这事又……”
“请给我一分钟。我所说的是,爱因斯坦曾经一直致力于研究一个场方程,它可以把引力理论和电磁学理论合二为一。你知道他研究过五维流形和后黎曼几何学。你对他这些方面的论文了解多少?”
她耸耸肩道:“很少。那些东西早已经是历史的陈迹,同弦论毫不相干。”
大卫皱起了眉头。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他本来确实希望莫妮卡了解这个问题的前因后果,可以帮助他分析眼前这些问题的各种可能性。他说:“你怎么会这样说呢?它们同弦论绝对是有联系的。那么,你怎么看待爱因斯坦同卡鲁查的合作?他们俩是最先提出存在第五维的人。而你呢,你的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