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铜纽扣 反间谍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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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铜纽扣 反间谍小说-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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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罗您,是因为他们了解,一个当场被捕的间谍,要想保存性命,就只有被搜罗,而毫无其他办法。应该利用这一点。见他的鬼,您就同意成为他们的同事好了。英国间谍的威信用不着我们担心!不管怎样,德国人对您的消极态度会予以原谅的:因为对德国人来说,在里加获得一个被揭穿了的间谍,较之冒险去得到另外一个他们毫无所知的间谍头子,那是更有利的。毫无疑问,如果逮捕了布莱克,英国国家侦探局就会派另外一个人到波罗的海沿岸来……”

  普罗宁和我谈话的语气非常安详,就如同谈着一件最普通的任务——这种任务在和平时期竟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布置给他的工作人员——虽然他也不止一次地强调说必须万分小心,但他那种认真而自信的语气竟给了我很大的影响,与其说我在考虑这桩任务的危险,倒不如说在考虑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完成它。

  后来,当我更进一步熟悉了伊万·尼古拉耶维奇以后,我才明白,他一向都是这样的:绝不考虑自己,他把自己完全献给了工作,并且非常善于以自己对工作的态度来感染所有的同志。

  “现在再简单地谈谈联系问题。”普罗宁最后说,“看来,我们三个人的主意是完全一致的。这是热列兹诺夫先想起来的,您也同意,我也赞成。这个主意就是安置热列兹诺夫作您的汽车司机……”

  虽然我尽量沉住气,但是,晋罗宁也不能看不出来我的兴奋心情——想到会有一个忠实的同志、自己亲近的人在我身旁,那是相当愉快的。

  “当然,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您来说,这样做都又有很大的冒险,但是,作为您的司机,这个地位对热列兹诺夫的活动是大有前途的。”普罗宁解释说,“问题在这里:热列兹诺夫的任务之一是同拉脱维亚的游击队取得联系,您很清楚,布莱克的汽车司机是必需到各处去的。所以我们决定冒这次险。一个不太富裕的俄国工厂主(他在十月革命以后从列宁格勒跑到了爱沙尼亚)的儿子要去见您。他是躲避布尔什维克,跑到西方沦为乞丐的白俄第二代的典型代表人物。他的身份证毫无问题,姓名是维克多尔·彼得罗维奇·恰鲁申。他到您那里去,您就雇他作汽车司机。如果有人怀疑他是英国人,那倒更不错,热列兹诺夫的英语讲得非常好。让他们以为他也是英国间谍机关的间谍好了。这也就说明了为什么您对他有好感。唔,假如热列兹诺夫由于某种原因失败了,您就要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可不要公开地袒护他,恰恰相反,为了使您自己不至予垮台,您就要马上表现出不安的样子,表示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暗暗派到您那里去的呢?对于热列兹诺夫,那自有别人去照顾。当热列兹诺夫在您那里的时候,我们就通过他向您保持联系。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如果出了什么事,那就还到那个地方去,还用那个暗语。关于工作,和店主人只字别提。您在那里已经见过一次加什凯先生,他已经答应要为您弄到几本引人入胜的法文书……”

  普罗宁向我伸出手来,我们紧紧地握了握手,这比任何话语都富有更深的意义更能说明问题。

  “好了。”他说,“祝您成功。回去吧。加什凯少尉也该回城里去了。”

  我们又握了一次手,我坐进汽车,刚—开动,那个姑娘马上就向普罗宁走去。

  车子驶过她身旁的时候,我向她点了点头,但她并没有理会我。

  当我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发现马尔塔正站在门前,还没等我从汽车里爬出来,她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贝尔金先生,”她慌忙地说,“赶快离开这里吧。您走后不久,就有两个党卫军分子到了咱家。他们找您。我说您不能很快就回来,他们就说要等您,现在还坐在客厅里。我求您快走吧,现在还不晚。叫我看,他们是来抓您的。” 

第九章 在灰褐色的灯伞下
  要逃脱这两个党卫军分子是荒唐的,因为我不太熟悉里加,而且在城里我几乎不认识一个人,就是有几个知道我的人,如果我去找他们,那就会使他们遭到打击;纳粹党徒在他们的占领区不断地迫害人,很少有人能逃脱出这些屠夫们的手掌。最后,我也不大相信这两个党卫军分子是来要我脑袋的……

  如果党卫军分子在里面坐着,马尔塔怎么能出得来呢?我很想知道这一点,于是我就问了她。

  “他们坐在客厅里吸烟。”马尔塔解释说,“他们没往厨房里瞧。所以我就拿定主意到外面来等您……”

  马尔塔知道我不是贝尔金先生,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却同情我……

  不过,已经没有工夫再考虑这个间题了。

  “回到您自己的房间去,别慌!”我对马尔塔说,“鬼并不象人们画的那样可怕。”

  我进了正门,走上了楼梯,用我自己的钥匙打开了门,径直进了客厅。

  “哈罗!”我说,“伙计们,你们好!”

  两个由于他们所干的那一行工作而弄得呆头呆脑的年轻小伙子正坐在沙发椅子上喷着烟。

  他们一看见我就跳了起来:“嗨里!嗨里特里!”

  “嗨里特里”的意思也是“嗨里希特勒”,这是他们的通用语。

  不,这不象是来抓我进监狱的。

  “好得很。”我说,“你们是顺便进来休息,还是找我有事情?”

  其中的一个人咧开嘴笑了,另外那个人仍旧显得很严肃。

  “您是阿弗古斯特·贝尔金先生吗?”仍旧显得很严肃的那个人问道,“我们受命把您带到盖世太保去!”

  “怎么样,坐我的汽车去好吗?”我提议道。

  “好极了。”那个仍旧显得很严肃的人表示同意,并且神气十足地打个手势请我在前面志走:“请吧!”

  不对,党卫军分子不是这样逮捕人的……

  当我们的车子驶到盖世太保的时候,护送我的这两个人的傲气就全消了,仍旧显得很严肃的那个人跳下去,行了一个举手礼,留在车旁了。咧嘴笑的那个人就带我去见爱丁格尔。

  我又到了我已经熟悉了的办公室,站在里加盖世太保头子的面前了。

  “请坐。”他说,还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会儿,“请坐吧,布莱克上尉。我找您来有两件事……”

  爱丁格尔还是奉行着他那种并不怎么济事的策略:忽而棍棒,忽而甜饼。如果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用甜饼引诱我,那么这一次他就是企图采用恫吓手段了。

  “我想通知您一件事,我们接到了盖世太保总长希姆莱的命令。”他很郑重地说,“我必须把所有的外国军官送进特种集中营。不过,这只是指那些被俘时身穿军装手执武器的军官……”

  他用他那平淡的眼神意味深长地瞧了瞧我。

  “这不适用于对待隐藏在和平居民当中的间谍。”他开始列举起来,“这不通用于对国家有极大危险的人物,也不适用于对领袖和德国人民怀着恶意的人物。它不适用对那些已经被捕而企图逃跑的人……”

  他那撮染着色的小胡动弹了几下,活象个蟑螂。他没有再补充什么,但是我却清楚地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我很容易成为一个隐藏的间谍,同时,也很容易成为极其危险、怀着恶意的人物,最后,他们也完全可能当我企图逃跑时把我枪毙。

  这一点我倒是明白了,但还没有完全明白爱丁格尔究竟要勒索什么,而他对我自然是有所需求的。

  “您不应忘记您能活命应当感谢谁。”爱丁格尔很郑重地声明说,“当苏联间谍在您的住宅追捕您的时候,是我们尽了一切努力才把您从死神的怀抱里拉了出来。”

  对于所发生的事件作这样的解释,大概是扬柯夫斯卡亚杜撰出来的;这种说法和实际的情况很不符合。但是我只得同意这种说法。

  德国的官员在当时表现得特别直爽和自负。他立即断然地提出了问题:“您会成为—个知恩的人吗?您是否是我们的人?”

  如今,当我已经得到上级指示以后,我就可以不管爱丁格尔长官对英国军官怎样设想了,而据他看,我如今就是英国军官的代表。

  “您使我陷进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处境。”我很夸张地回答说,不过,这样的说法不能不感动爱丁格尔这样的人,“大英帝国的利益迫使我解除武装,并把我的宝剑交给您。”

  “嗨里·希特勒!”爱丁格尔立即喊道。

  我不晓得他是否等我也那样喊一声,但我一声没响,我认为,一个英国军官甚至在这样的场合也不能象一个希特勒的冲击队员那样。

  “我们找到了共同的语言,我很高兴。”爱丁格尔说,“因为你们那个老糊涂了的丘吉尔在政治上什么也不懂……”

  他把丘吉尔骂得狗血喷头,叫我看,一个英国军官,尽管他是丘吉尔的反对者,也是不会喜欢的。但是我恪守纪律,一声没响。爱丁格尔很喜欢这一点。

  “您不要惋惜有今天这一天!”爱丁格尔慷慨激昂地喊道,“德国一定能照顾英国的将来。”

  也许有人认为我在形容爱丁格尔的时候,把他刻划得太装腔做势,摆臭架子,不象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人,但是我要在这里强调一下,爱丁格尔正是这样一种人。

  然后,他立即把谈话拉到了极端实际主义的轨道上来了。

  “布莱克上尉,我想让您高兴一下。”他很宽厚地笑着说道,“只要您把您在里加的这一摊子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把您送到伦敦去。我们有适当的办法。您可以装作由于有逮捕您的威胁而逃走了的样子。这样,您就可以开始在英国为我们工作了。”

  “不过,我不准备去伦敦。”我说,“我在这里更有益处。”

  “不愿意冒险吗?”爱丁格尔嘲笑般地问道,“同胜利者在一起更安静些吧?”

  “我以为我在这里更有益处。”我支唔搪塞地说,“否则,他们会派另外一个人来顶替我,还不晓得他们是否愿意同你们合作。”

  “好的。”爱丁格尔宽宏大量地说,“当您能证明您对我们是忠诚的以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您还要怎样证明?”我警觉地问道,“我已经答应同你们合作了……”

  “我们正是要您证明这种合作!”爱丁格尔大声说,“通信工具和谍报组织!谍报组织和通信工具——需要您交出来的正是这些东西!只有这样我们才算没白白地拯救您和相信您。”

  我在这里犯了一个错误!因为我把爱丁格尔估计得太愚蠢了:我答应把我手下所有的间谍都告诉给盖世太保——我指的是我的那些女郎,尤其是,我确信德国人对她们是十分了解的。

  “什么时候?”爱丁格尔很严厉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得到您的间谍网?”

  我用半个钟头就能写出我那些女郎的名单,但是我决定把这件事拖一下,让它看来更具有真实性。

  “我把我手下的间谍名单……三天,不,四天以后交给您。”

  “好的,我等您。”爱丁格尔很严肃地说,“从今天起,我的房门对您是敞开的。今天是十二号……十三号,十四号,十五号……十六号我在家里等您。”

  爱丁格尔按了一下电铃按钮。

  “让米尤列尔拿契据来。”他对进来的那个副官吩咐说。那个人马上又退了出去。

  然后,爱丁格尔又神秘地瞧了瞧我。

  “我要叫您看一看,在德国间谍机关工作意味着什么。”他很庄严地说,“没有再比德国人更慷慨的了。”

  米尤列尔很快就来了。

  这是一个很体面的人物,头发灰白,打著发蜡,戴着金黄色角质镜框的眼镜,一身黑色制服紧紧地裹着他那肥胖的身形,他的肚子臌臌的,扣子勉强扣得上。

  “这是米尤列尔先生,是我们的总出纳员。”爱丁格尔把他介绍给我说。

  陪着米尤列尔进来的还有一位官员,但是爱丁格尔没有向我作介绍。

  “您拿来了吗?”爱丁格尔关切地瞧了瞧米尤列尔,问道。

  “啊,是!长官先生。”米尤列尔很恭敬地回答说,“一切均已遵命照办了。”

  “我们要付给您一笔款,”爱丁格尔说,瞧了瞧我,又看了看米尤列尔,“布莱克先生,我们很善于赏识人!”

  我无意中动了一下,爱丁格尔却对它做了双重的理解。

  “布莱克先生,别不好意思。我们相信您不会辜负我们投在您身上的这笔资金。”他深信不疑地说,“也别因为我在米尤列尔先生面前这样公开地对您称名道姓,而感到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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