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衣服里面。他知道,刘简此刻,正在静静地等待他的到来。如果自己毫不知情,并且真的跟“付斯”约在这里见面……想到这个,格尔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决定不再等下去。他拿出早已调成无声的手机,一边注意着刘简的动静,一边发了一条短信:“我有事来不了了,后天我给你打电话。”很快,他听见滴滴的铃声从刘简那里传来。
白费了一场工夫的刘简自然气急败坏。格尔看着她将假发扯下,衣服换回,恨恨地对着镜子擦干净自己的脸。那一举一动,还有那张阴沉的脸,在格尔看来,都带着一股凶恶的杀气。刘简即使现在是人,也离鬼不远了。为什么,她的变化那么大?
之后,格尔一直尾随着她。吃饭,睡觉,他几乎寸步不离。也就因此看到了刘简栖身的那个黑暗潮湿的20块一天的招待所,看到了她严重冻伤,几乎残疾的右手,偶尔也会看到她独自一人悄悄地掉眼泪,但那满含泪水的眼睛里,没有令人怜惜的苦楚,只有让人浑身发冷的仇恨。他甚至一直跟踪她到了文殊院,看见她躲在暗处,看见林布、付斯和赵菲菲原来住在文殊阁。他一直在想办法通知他们,但又不能放弃对刘简的跟踪。那天晚上,他看见刘简走进文殊阁,因为怕被发现,自己却不能跟进去。那时他才第一次着急。但出乎意料的是,刘简居然一夜都没有出来。这意味着,她还没有得手。中午,他看见林布一个人恍恍惚惚地走出文殊阁,松了口气。但没看见付斯和赵菲菲。晚上,林布回来,过了一会儿,又看见她惊慌失措地跑出去。接着,他听见文殊阁大厅里一阵混乱的说话声。当服务员们都离开大厅上楼去的时候,刘简从另一边楼梯走了下来。
第75节:死神爱听周杰伦(73)
那时他想,付斯和赵菲菲一定死了。然后,他就跟踪着刘简回到了学校的寝室。刘简为什么突然返回寝室,他猜想大概是在找林布的一些东西,比如通讯录之类。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林布很可能会求助于朋友或家人。果然,刘简打开门冲进寝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一开始,格尔只是把耳朵贴在紧闭的门上听着屋里的动静。后来,刘简不知道发现了什么,突然停止了动作,发出一阵阴冷的笑声。接着,刘简出乎意料地突然向门口走来。格尔连忙躲到隔壁寝室的门口,紧贴着门站好。幸好,刘简似乎有什么事要做,急匆匆地冲下楼去。她的身影一消失在楼梯口,格尔就跑到二楼的走廊的窗户那里,向下看着。他看见刘简跑进了那个树林,过了一会儿,手上拎着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走上楼来。这一次,刘简没有关门,而是虚掩着。看样子她是还要再出去一次的。格尔躲在门后,从门缝里看见刘简将那个黑糊糊的东西挂在了灯管上。接着,他看清了,那是一个人头。刘简这是要干什么?在布局吗?难道,她发现了什么,而估计林布一定会自投罗网?
当她挂好人头,将余海云和David从床底拖出,放在地上,一切都布置好之后。她坐在椅子上休息,随手拿起抽屉里的一个日记本看起来。刚翻了没几页,刘简的脸色突然一变,接着,震惊,愤怒,悲伤,嘲讽,仇恨……各种不同的神情接连在她的脸上出现,阴晴不定变幻着。直到最后,她的右手停止了翻动。她双目低垂,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日记本,有好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格尔已经感到,有一股巨大的“什么”正在刘简的身上酝酿着,聚集着,很快就要爆发出来。她一动不动地在椅子上坐了很久,然后,格尔听见了一声微弱的哽咽。接着,这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爆发为痛哭。但刘简仍然坐在那里,低着头,也不擦眼泪,任由它滴在手中的日记本上。许多天来,格尔第一次看见她哭得如此伤心,而不是怨恨。好像,这一瞬间,刘简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开朗倔犟的女孩。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格尔听见那哭声开始发生了变化,时不时会停顿下来,发出一两声冷笑。这样的变化让格尔开始忍不住担心起来。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那声音终于越来越弱,然而,越是变弱,格尔的感觉就越不好。最终,他听见日记本啪地掉在地上。再从门缝往里看时,发现刘简已经站起来,僵硬的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一具僵尸。有一种东西已经从她的身上彻底死去了。
她站起来,缓缓地转过身去,在桌上的背包里搜索着。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拿着一把尖刀。然后,她仍然迈着那种僵尸般的脚步,来到地上余海云的尸体旁,又缓缓地蹲下,冷冷地端详了一阵之后,她突然高举起尖刀,向余海云的胸口刺去。
接着,是第二刀,第三刀,第四刀……她始终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也不眨一下,只是这么麻木地,行尸走肉般地,一刀一刀捅下去。直到余海云的尸体上再没有可以下刀的位置,刘简才漠然地站起来,低头看着余海云那张已然惨不忍睹的脸,冷笑了几声。
刘简看了一阵余海云,突然向左一个转头,格尔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被她发现了。但接着就看见,刘简看的是地上David的尸体。她又冷笑着向David靠近,蹲下,扬起刀。格尔不忍再看,于是扭过头,靠在墙边。格尔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此时的刘简已经完全变成了魔鬼,她可以立刻拿着刀冲到街上去砍杀她看见的任何一个人。当屋里的声音再次停下,格尔继续从门缝往里看时,David身上和余海云一样,几乎没有了下刀的地方。
这一幕,格尔恐怕永生不会忘记。而刘简看到此景,居然呵呵笑了几声。
好像没什么可做的了。刘简的表情在瞬间又变得冰冷。她站起来,看了一阵自己的杰作,然后走到椅子旁边,又盯着地上的日记本看。这样沉默了几分钟后,格尔听见她低声说了一句:“没有人对我好。”接着,她以极快的速度举起尖刀,猛地向自己胸前刺去。第一刀,她还痛苦地呻吟了一下。但是第二刀和第三刀,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身体已经不是她的。
三刀之后,她还想刺第四刀,但刀还未到胸口,就掉在了地上。刘简看看自己空着的手,好像弄不明白为什么刀会不在了。那时,格尔已经冲了进来,但他也没来得及,或者可能是,不敢伸手扶住刘简。她倒在地上,鲜血从胸口涌出。她的眼睛闭上前,曾经惊异地看了一眼格尔。
当格尔看着地上那把沾满鲜血的尖刀时,仿佛能够体会到刘简的痛苦。采取如此极端的自杀方式,绝不是对生活还有希望的人干得出来的。他捡起了地上的日记本,然后想了想,又把桌上的背包拿走。这时,他看见背包旁边放着一张银行卡,便明白了刘简刚才翻箱倒柜时找到了什么。这一定是林布的。这个猜测让他突然从眼前的混乱中看到一丝光明。他要等林布过来,然后向她解释整件事。但这个血腥的屠宰场实在不是等待的好地方,格尔拿了所有的东西之后,立刻离开了这里,并关上了门。
可是,仅仅是吃饭和清理鞋上血迹的两个小时,当他再回到这间寝室时,却发现大门敞开,桌上的银行卡已经不见,而且,就在刘简尸体的旁边,他看到了一行血字:把我的CD带去雪山,放给我听。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血字旁边的地上,明显有一个方形的血印,看上去像是一个沾满了血迹的方形物体曾经放在这里过。那是什么,是血字里写到的“CD”?为什么刚才自己却没看见?接着,他发现刘简的尸体也改变了姿势,原本是平躺着的,现在变成侧躺。侧躺着的死人可以因为某种震动而平躺下来,但是,平躺着的死人,除非经人搬动,否则不可能变成侧躺的姿势。而林布明显不太可能去搬动尸体,她已经被吓坏了。那么……格尔立刻向刘简的双手看去,很快发现,其中一只手的食指上,沾有大量的血迹。他再看了看地上那行字的方向,于是明白了刘简的姿势为什么会改变。
因为在他离开时,刘简还没有完全死去。甚至,她还很可能目睹走进寝室的林布。
再然后,他注意到地上有一段明显的爬行过的血迹。当他顺着这些血迹向床底看去时,便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那是几样同样溅有血迹的东西,只是上面的血迹已干。
它们分别是:周杰伦的CD《七里香》、《Jay》,《头文字D》的宣传海报,周杰伦写真集《半岛铁盒》。无一例外的,每一样都有JAY的签名。这些东西,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放在这个寝室了。至少,格尔跟踪刘简的这几天,没见她随身携带着。
格尔想到了那个停车场。这些物品上的血迹,正是自己撞死的那个女孩的。
那时,他想到了一个词:因果。
好像画了一个圆。一切结束于这间寝室的时候,他看见了最初的停车场。而林布在雪山上抛弃了刘简,最后,又不得不回到雪山。
然而,如果世界真是如此运转,那便又简单了许多。比如他那时,不得不赶往雪山阻止林布。更何况,事情是不是真的结束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充其量,我们每个人都只能观望和等待。就像他乘飞机争取来的这几天时间,也只能观望和等待一样。
他久久地看着帐篷外正在燃烧的炉火,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把周周的日记本又从背包里拿出来,对着它叹了口气,然后走出去,将日记本一页一页撕下来,丢进火里。
他觉得这样,终于可以安心了。周周和云鹏,任何一个人。
火苗迅速蹿了起来。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某处传来:“哎,你看,那个正在登山的,是不是掉队了?怎么一个人在爬……望远镜给我……啊,不对,不对,那是一个女孩!天啊,她居然连装备都没带!”
第76节:死神爱听周杰伦(74)
028
几分钟后,一个毫无装备的女孩孤身一人攀登启孜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营地。人们纷纷拿出望远镜,或用肉眼看那个在东北面山坡缓缓移动的黑点。徒手登山不是没有先例,但没有任何装备,没有队友,甚至没有通信设备,还是一个女孩,却去走最危险的线路,如果不是白白送死,就是神经出了问题。人们感到紧张,震惊,不可思议,忧虑,担心,也不可避免的,有一点兴奋。有几个人拿出对讲机将这个情况通知给山上的队友,但启孜峰的东北面,冰层很不稳定,地势极为危险,此时,几乎没有人在这条路线上。也有人正在召集同伴,商量着是否上山看看情况。
望远镜里,人们清楚地看见了这个女孩。她穿着普通的保暖衣物,从她站立不稳的姿势看来,脚上的鞋也一定不是登山鞋,好几次,她差点摔倒在冰面上。她的背包只有登山包的四分之一那么大。她没有帽子和雪镜。她的手上似乎只是一双普通的毛线手套。她的行动非常艰难,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阵,白色的雾气在她的脸部周围,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她的脸,是不是已经被冻伤了。她前面不远处便是一个斜坡,没有冰镐和登山鞋,她要怎么爬上那些危险的冰面?然而从她缓慢而坚定的步伐上,人们知道,她一定不会回头。就像其中一个手拿望远镜的人所猜测的那样:她不会是要登上山顶吧?
半个多小时后,营地上已经召集了几名上山查看的志愿者。他们开始调整对讲机频率,整理装备,结绳组。拿望远镜的人一直用大大小小的惊呼向人们传递着山上的信息。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喊道:“有人上山了!”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转移到另一个正在向女孩靠近的黑点上。这人的速度明显比女孩快很多。而且,从望远镜里,他们认出了,那正是这几天来在营地独来独往的怪人。人们没有留意到,他是什么时候离开营地的。从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判断,应该是在发现女孩的第一时间,就冲上山去了。怪人的帐篷已经空了,所有的装备现在都在他的身上。准备上山的志愿者也停下来,继续观望着事态的发展。前几天,曾经有人认出他就是不久前启孜峰山难的领队。这一次,他走的仍然是东北路线,想必要比他们熟悉很多吧。
“不好了,她要走冰川了!”有人喊了一句。
尽管两个黑点之间的距离在不断地缩短。但女孩已然走到冰川的边缘。他们看到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向前小心地迈出了第一步。在没有装备,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经验的情况下,独自在地形复杂的冰川上行走,万一脚下一滑,很可能就会掉进那些深不见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