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寒续做出判断,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对方似乎也感觉到了寒续的存在,两人就这么站在黑暗中,屏住呼吸,静待着,四周静得可怕,黑暗本就令人感到恐惧,更何况黑暗中还存在着一个可能威胁着自己生命的敌人。
从那脚步声停下来后,对方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连时间也静止了,可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凝重,带着邪气的灵压扑天盖地的凝结在寒续周围,好像在暴风雨前夕密布在空中令人窒息的云层,而这邪气分明是……。
“呼”,一股强大的灵风夹着杀气向寒续的要害袭来,寒续并没有躲闪,而是重新点燃一根烟,深深吸入一口,又将烟雾吐出。
“寒续?你也来了。”对方的攻击在闻到那股熟悉的烟味后嘎然而止,灵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同时白光从他手中的光明球向四周扩散,犹如夜空中散发着皎洁、朦胧光芒的月亮。
“嗯。”寒续应了一声,“绍佐呢?”灵龙不是灵界警察,可以在这个结界里运用灵力不足为奇。
“不知道,我进入湿地的鬼堡后就没看到他。”灵龙环顾四周,看到了人面墙,微微皱眉。
“湿地?罗布泊也出现了鬼堡。”寒续原以为灵龙他们收到消息也赶到罗布泊了,没想到他们竟在不同的地方看到了鬼堡,而且位于地球两端,地处遥远的两处鬼堡竟将他们引入了同一片黑暗。
“这是什么?”灵龙注意到人面墙,问寒续。
“本应该位于第二狱孤魂司的人面墙,恐怕有人运用了空间转移将它移到这里。”所谓的有人,也就是说幻了,但令寒续感到奇怪的是,幻究竟有何能耐,竟能将位于地府深处的孤魂司中的人面墙移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冥司殿方面知道吗?
“若是如此,恐怕他们早已洞悉我们会来,怎么样,要不要回去?”灵龙虽明知他们极有可能已经落入敌人的圈套,但还是不会放弃,他坚信,灵魂就在这黑暗深处等着他去救他!
“回去?”寒续漫不经心地重复,“当然要回去,但不是现在。”他说着张开五指,伸手罩住离他最近的那张人面,“结界破除!”
“咣铛”,两人四周出现了裂痕,包裹在他们周围的结界随着裂痕破碎成无数块,消散在空中,可就在结界破除的那一刹那,镶嵌在人面墙中的孤魂们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蠢蠢欲动,有不少孤魂艰难地张开嘴,一股腐臭的气息从他们嘴中呼出,唾液连接着他们上下两排牙齿,他们发着懊恼的呜咽声,恨不得能挣脱墙壁的禁锢,将寒续和灵龙生啖。
“刚才它们没有感觉到我们的存在?”灵龙看着那些表情痛苦的孤魂,问。
“嗯,因为刚才我们处在‘群’布下的结界中,结界将我们的气隐藏了,不过就算他们将人面墙移出地府,它们也挣脱不了活大地狱的结界——这面墙就是界印。”寒续迅速点燃根烟,防止不绝于耳的怨灵的惨叫震破耳膜,“走吧。”
“嗯。”灵龙将光明球升至他们头顶,光明球发出的洁白光芒足以照亮他们前方十米远。
一条细长的走廊通往前方,两人就在光明球的照耀下,人面墙的孤魂们发出的呜咽声中往前走去。
同一时刻,冥司殿
“鬼仙大人!”一名负责监控第二殿活大地狱的狱卒连滚带爬地跑到正在酣睡的鬼仙面前,“有两个人闯进孤魂司了!!其中一个是灵司殿的寒续,另一个不认识,但绝对不是灵界警察!”
鬼仙继续发着大如响雷的呼噜声,对他的慌乱没有半分回应,倒是他旁边一名正在处理其他事务的四殿狱官问道:
“寒续?他是怎么进去的?就算是冥司殿的人也不能擅自进入啊!”
“不知道,我调取了一分钟前孤魂司的影像资料,他们是突然出现的,之前完全没有征兆,第二活大狱的结界也完好无损!”
“怎么可能,”冥司殿的四殿狱官觉得不可思议,“不管怎么说,灵司殿应该要对此给出解释,我去灵司殿问问。”他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明明刚刚还打着呼噜的鬼仙翻身坐起,与以往不同,他的眼里没有半分的醉意与睡意,取而代之的是睿智与果断,他问狱卒,“你刚刚说还有一个人?”
“是的,与寒续一起,突然出现在孤魂司,也是灵能者,但灵能者的系统里却没有他的资料。”狱卒已经查过了。
“去把他们带出来。”鬼仙正色道,“我去找绍佐。”
“是!”四殿狱官和狱卒离开了。
另一处黑暗中
绍佐置身于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自从他踏进鬼堡的那一刹那,光线就被黑暗吞噬了,四周没有任何声息,让人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
绍佐站在原地,没有再移动,他警觉地聆听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没有人后,做了个光明球,可是只用了一秒,光明球的光芒也消失了,除了那片黑暗外,他还什么都没看清楚。
争对灵警的封印结界吗?这么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要更加谨慎了。绍佐暗忖。
绍佐蹲下身,拭了拭地板,手感冰冷,再用指关节轻轻叩了叩,地板发出极小的沉闷的声音,从声音判断,是他与灵龙在尼伯尔湿地看到的用青石板堆垒而成的鬼堡的质材,也就是说他还在这幢鬼堡内,并没有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在确定了自己的位置后,绍佐轻轻呼出口气,他不知道灵龙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寒续和星翎接到灵鸟带出的消息后什么时候会到,但他必须在他们全员身陷圄囫之前做出决定。
绍佐将右手手掌放在地板上,将灵力贯注于右掌,喝了一声:
“散!”
一道青光从他掌心,沿着鬼堡的地面向四周迅速扩散,如同海豚的声纳系统,随着青光的蔓延,结界也像打碎的玻璃一般消失了,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射入,将光明带入了鬼堡。
绍佐起身,环顾四周,当他看到离自己前方不足半步远的地方竟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时——说是黑洞,实际应该是幻制造出来的不知道会转移到哪里的异空间,进入这里不会有任何感觉。
绍佐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明白灵龙救子心切,绝没他这么冷静,肯定已经进入异空间了。
“鬼堡只是个幌子,实际目的是想将我们引到对你们更有利的地方吧?”绍佐走到黑洞洞口,看着里面一团团还在游走的黑气,说道,“你们早已料到我们会来。”
“真不愧是宁绍佐,四个人中只有你没有掉下去。”离出现在绍佐的身后,用憎恨的眼神盯着他。
“我会下去的,”绍佐回头正视他,“在揭下你那张鬼面之后。”
“御狱岛那一仗没有分出胜负,正好今天做个了结!”离握紧拳头,眼神却有些游移,似乎下了好大决心,才道,“但有一件事,我想知道,星,现在在哪里?”
“他不是溟族的人,所以我没有杀他,”绍佐道,“当即删去了他所有的记忆,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现在他已是一个普通人。”言下之意,即便两人擦肩而过,星也已不再认识离了。
“全忘了吗?”离听到自己心被割裂的声音,“也好,也好。”他喃喃道,可不知为何,泪水汩汩地涌出他的眼眶,他的胸口堵得厉害,喉咙好像被一块石头卡住了一般,就快要窒息了。
“你上次说,星是你的老师?”绍佐反问,“我查过他的资料,星家历来被称为‘帝王之师’,曾辅佐过很多优秀、杰出的帝王成就大业,不知何故,他们从隋初开始依附于溟族,如果他是你的老师,那你……”能被昔日“帝王之师”家的继承人教导,也就是说离在溟族的地位极高,现在想来,当年星不求独活,但求速死,想用自己的死亡隐瞒溟族尚有幸存者吧?可见此人在他心中份量之重。
“什么帝王师家,溟族中没有等级、身份之分,大家都是一家人,而星,他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师!!”离心虚地说,他随即道,“不要以为你没杀星,就可以赎清灭我族的罪孽,你只不过用你那仅存的良心放过了一个本就不应该死的人!!”
绍佐想起阿成悄悄从溟族的绝密资料中,冒着被革职的危险为他保留下来的信息,对于离的话已没有反驳的底气,他望着他带有深切仇恨的异色的双眸,轻轻叹了口气,道:
“出手吧。”绍佐话音刚落,刚刚还在他眼前的离突然消失了,一股劲风从他右后方传来,不知何时,离已经到了绍佐身后,发着灵光的手掌击向他的后背。
幸而绍佐早有准备,不等离那一掌击下,他便已闪开,离击了个空,却并没就此停止攻击,他的左手早已结成一条灵鞭,趁着绍佐往左闪开时,卷住他的左臂,并趁势想缚住他的身躯,同时他的右手指尖附上一层尖利的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绍佐的心脏,这一系列动作都在一秒之内完成,其速度、力量及应变能力相比御狱岛时已大有精进。
灵鞭在向绍佐身体各处蔓延时开始变得粗大,教他动弹不得,更别说挣脱了,眼看灵刃就要刺进绍佐的身体了,离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可以为自己的族人报仇雪恨了吗?
可就在灵刃要刺进绍佐身体的那一刹那,只听“噗”地一声,并没有鲜血四溅,只有一团白色的烟雾向四周发散,离暗叫不妙,纵身一跃,像壁虎一样背靠着青石板制成的天花板,紧紧地附在上面。
烟雾散去后,一张用黄色符纸剪成的小人飘飘荡荡地落到地上,不知何时,绍佐已用障眼法脱身,而离竟毫无知觉。
离警觉地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绍佐的身影,也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确定绍佐不在附近后,落到地上,看到地上的符纸小人,暗忖:
可恶,不管我怎么努力修行,也无法触及宁绍佐的项背吗?苦练数年的斩瞳被他一击之间击破,破瞳也无法杀死他。御狱岛一役后,我日夜苦练,速度与力量已大有精进,原想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或许能杀他个措手不急,如今却被他轻易地逃开!!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灭族的血海深仇何时才能报?族人的亡灵何时才能得以安息?!
想到这些,离全身微颤,双拳不觉也硬了起来,难道真的只有绝瞳,唯有练到第六重的绝瞳才有希望吗?可是绝瞳偏偏……。离的心中一阵绞痛,胸口如同被重拳击中,每一根神经都感觉到他的绝望,撕扯着他的身心。
“战斗时,不应该处于自责中而忽视周围的环境。”绍佐的声音突然从离的耳边传来,他的语气哪里像是敌人,分明是老师在指出学生的错误。
“!!”离的惊异无以言表,他竟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可现在才发觉已经太迟了,绍佐的灵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他轻轻一动,就会身首异处。
“‘时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果然不错,想不到御狱岛一战才没多久,你的速度与力量已经提升到这种程度,虽是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你。”绍佐继续道,他注意到离的右腕有灵脉在动,意图力挽狂澜,轻轻地告诫道,“别动,刀刃可不长眼。”
“你很得意吧?不管我怎么努力,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危及你的性命!!”离从牙缝里挤出话,声音却因为愤怒与绝望而颤抖。
“不,你没有用全力!”绍佐道,“你刚才完全可以使出破瞳,但却没有,为什么?”他停了停,自己说出了答案,“因为想见星吗?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他在哪里,所以手下留情?!”
离没有说话,但与他近在咫尺的绍佐明显地感到离在听到星的名字时,身体微微一颤。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面容是否因为仇恨而扭曲,已经变得丑陋不堪了?”绍佐说着用左手握住了离那张冰冷的鬼谱面具,“你也不想以这副模样去见自己的老师吧?”
绍佐语毕用力一扯,离的面具在空中画出一个弧形,“啪哒”一声,落到了鬼堡的青石板地面上,裂成了两半。
由于绍佐站在离的身后,虽暂时还没有看到他的容颜,但既然面具已经被揭下,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就在绍佐揭开鬼面的那一瞬间,离利用这0。01秒的时间差,抓住了绍佐拿刀的右手,并用灵刃扣住了他右腕的脉门——脉门是全身血液的大动脉,被人扣住了脉门,与刀被架在脖子上同样危险:
“宁绍佐,我们同归于尽吧!”离的声音由于没有了面具的覆盖显得更加响亮,他的声音没有想象的那么低沉,语气中一种如释重负的欢快。
“同归于尽?”绍佐对离的应变反应如此迅速暗自吃惊,但性命掌握在敌人手中,他的声音也依旧平静。
“哼,不要说得这么轻松,对于从一开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