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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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蛊事1-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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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黑影两米多,浑身血淋淋,像被剥了皮,在地上画出了暗红色的湿迹,鲜血淋漓,腥风处处,还发出似哭似笑的呐吼声,不绝于耳。
  “孽畜,住手!”
  三叔和杂毛小道齐声呐喊,各自亮出了手中的武器,往前扑去。三叔手中是一把雷击枣木剑,而杂毛小道则是一把寻常的猎刀。然而这里面反应最快的,却是小叔萧应武,只见他一个箭步,便到了两人之前,完好的右手上有一匕首,划向那血淋淋的怪物脖颈处。
  然而两人翻滚,不分敌我,哪里有那么好分离?周林疼得哇哇大叫,不一会儿,他们就滚到厅中的一个石釜上,是那血怪先撞上的,力气大得出奇,一下子撞倒了石釜。这釜与鼎相似,但是小,圆底而细足,半米高,倾倒下来,倒不至于砸到人,只是那里面不知存了多久、依然黏糊的人油,便全部覆在了两人身上。
  啊——这凄厉的叫声,竟然不是周林,而是那头血怪发出。
  它痛,人油淋于身,红色翻滚的血肉上发出黑色的烟雾,居然扭曲出一张张恐怖的人脸来。
  饶是这畜牲的神经再粗,也忍受不住,丢开周林,放肆地捶起胸前的两个肉丘,嗷嗷叫。
  像只野猩猩一样。
  它这一捶,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哪里是劳什子血兽,这分明就是我刚刚留在石门之外、被小妖朵朵用“离魂咒”控制住的那只母枭阳,也就是赣巨人。怎么回事?它这一身血肉模糊,莫非是忍着巨大的疼痛,从那狭窄的甬道中一路挤压而来?——这未免也太扯了吧?  看它那一身的剥皮和白骨,即使是野兽,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毅力吧?
  周林终于得缓了气,被杂毛小道一把拽住,拖将出来,小叔的匕首“刷刷”两下,挑断了那枭阳的脚筋,结果被那厮一脚踹去,中了胯骨,慌忙急乱,谈不上多大的力道,但是小叔本是个有伤之人,一下子也失去了战斗力。我正想冲前,三叔大叫别动,我们都看向了他,而他,则一脸凝重地看着这胡乱挣扎的枭阳,说它来了。
  三叔说完这句话,我顿时感到阴气森森,所有的疑问顿时而解。
  “它”来了,或者说它一直都在,所以我们被困,所以这枭阳不惜周身皮肉脱离,也要钻进这墓中。因为它在,它控制了枭阳,所以那巨大的疼痛感便被及时屏蔽,所以它会袭击我们。甚至有一个可能,这条沟子之所以人迹罕至,之所以经常死人,之所以会有枭阳守护,都是有它在?
  是么?它在守护着什么?
  血枭阳的周身,黑雾萦绕,鬼脸依旧云起云灭,三叔看了一眼杂毛小道和地上的两个伤者,大喝道:“危机时刻,敌死,我方可活!能喘气的,都站起来,结‘天罡四象阵’,念茅山驱鬼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他这一喝,在地上悲鸣的周林,和脸上豆大冷汗的小叔都踉跄着爬起来,动作迟缓,但是无比纯熟地迈起了奇怪的步子和动作,一跬一步,一前一后,一阴一阳,初与终同步。
  四人如同一人,牵线木偶一般,神情虔诚,步罡踏斗。
  随着他们的舞动,空间里仿佛发生了莫名的变化,静谧的湖水里被扔进了石子,波纹向四周扩散开去。“炁”之场域,在动荡,在轰鸣,在与头顶上的某个距离遥远的存在,互为呼应。
  与此同时,被淋了人油的血枭阳终于停止了暴躁失控的自我擂胸,平静下来。
  它挣开眼,血得似海,黑得如狱。
  第十一章 阴阳两仪无象
  “哈哈哈……”
  血枭阳仰天一阵大笑,似夜枭,似咆哮的狒狒,它的上嘴唇高高翻起,覆在了自己的鼻孔,凶光毕露,一纵身就扑了出来。它的目标不是结了“天罡四象阵”的三叔、杂毛小道等人,而是最靠近祭坛的我。
  我的右手已紧紧握住了那把来自保康县城的猎刀,早有准备。见它一阵怪风扑来,我也不怯,避其锋芒,往旁边一跳,那猎刀朝它挥舞过来的手掌砍去。刚才小叔将它的脚筋挑断,但是对它却几乎没有影响,也灵活,踩着脚步,移形换位,手突然像长出来一截,来抓我的天灵盖。
  “陆左,退入阵来!”
  三叔朝我大喊一声,本来就有退却之意的我立刻身形一转,往人多的这里蹿去。血枭阳在我后面跟着,挥舞的大手,几次都差一点儿捉住我的衣衫。最后一次,它捉住了我的背包,猛一拽,我几乎要往后飞起来。不过我也有急智,金蚕脱壳,就地一滚,终于躲入了人堆里。
  甫一入阵,四人便往前整齐划一地跨了两步,三叔持着雷击枣木剑,往前一递,大喝一声“破”!
  无端地,静室中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如同雷鸣一般炸响,许多灰尘簌簌掉落。
  伸手来拍剑尖的血枭阳,浑身一阵颤栗,电光闪电。
  我背后的毫毛全部都根根竖起,瞠目结舌。
  没成想杂毛小道跟我讲的这把木剑,居然是真的——据他说,这雷击枣木剑,是取用句容某山峰间的一颗五十年树龄以上的枣木制成。枣木属硬木,质地坚硬,可用来翻刻碑石上的文字,抗战时期我军的地下军工厂,甚至用老枣木来做机器轴承。制取时,多选在春时的惊蛰前后,绑引雷针于树上,当春雷滚滚的时候守候,枣树被雷劈中,雷电的能量便积蓄在树芯之中。偌大的树干,只取树芯一束,请名匠磨砺成剑。
  雷劈的次数,是决定木剑质地的好坏,一击为一转,越高则越强,九转最佳。
  然而不能过十,盈满则溢,整株树木从里到外全部都成焦炭,不可再用。这里面的门道,一在人,二在天,天地相呼应,运气使然,方能成就这么一把“雷击枣木剑”,一把比百年桃木更加厉害的木剑。
  三叔这一把,据说承受过六转雷击。
  我只以为杂毛小道在吹嘘,然而今天见三叔依靠着阵法,口吐咒术,只一击,便将我看作厉害非常的血枭阳给击退,有雷电之威势。我连滚带爬地往后门退,唯恐绕乱了他们的阵型。看着四人依着我原本看作是花架子的禹步,于那凶猛的血枭阳作周旋,心中感叹:不愧是中原之地,名门正派,果然个顶个都是高手,并非我这么个小小的苗疆养蛊人,所能够比拟的。
  端地厉害!
  以三叔为首的四人阵进退张弛有度,如林如徐,稳扎稳打,居然将血枭阳凶猛得跟霸王龙一般的蛮劲,缓解下来,血枭阳哇哇大叫,但像是踩进了沼泽地,浑身都用不上力。每当它找对一个对象,奋力一击,总是会迎上一把黑黄色的木剑,将它电得直叫唤,嗷嗷嗷……我很难去形容这种情景,我们可以想象这么一副场景:一只富含力量的小鸟,突然闯进了森林中的一处蜘蛛网中,然后奋力挣扎,试图脱离这张粘人的网,然而它越是拼命挣扎,越是缠得紧,直到气力衰竭,最终死亡。
  血枭阳的动作终于迟缓下来,它一停顿,便立刻遭受到了毫不客气、致命的打击。天罡四象阵就像一个不断运转的绞肉机,而体力十足的杂毛小道和三叔则是最锐利的刀片,每一分钟,都在血枭阳身上添置一道或者数道伤口,不停歇,一直至——血枭阳喉咙被划破一道婴儿嘴唇般的口子,鲜血四溅,随后三叔跳起来猛挥一剑,头颅高高抛起,身体轰然倒下。
  虽然放过了许多血,但是这一下,喷薄的鲜血仍然像高压水枪一样,激射。
  无头的血枭阳跪在了地上,朝着祭坛的方向祭拜。
  鲜血集中在了祭坛上,巨型石鼎上面浸染了鲜血。
  血枭阳已死,强自撑着的小叔和周林精神一泻,皆倒在地上。三叔一脚把往祭坛送血的枭阳给踹翻,大叫“小明助我”,两人拉起手来,杂毛小道高唱着《登真隐诀》的节段,三叔提着桃木剑,从包中掏起一符,剑尖刺中,然后在空中有规律的运转着,那黄符无火自燃,随着这袅袅青烟的飘散,空中有恶鬼呜咽咆哮的声音传来。
  凄凄惨惨,好不恐怖?
  三叔执着木剑,横画三行,竖画四道,突然大声喝骂道:“兀那妖灵,还不速速现身?”
  那无头血枭阳浑身一震,突然浮出一股粘稠如墨的黑气,急速旋转,然后电射到了祭坛上的石鼎之上,在两个金属鼎把上盘旋。这是什么东西?我眯着眼睛看过去,只看一眼,就觉得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一同升起,彼此交换,各种各样邪恶的想法都统统涌出来,然后恨不得臣服在这巨鼎之下。
  “无量天尊!”
  三叔和杂毛小道共诵了一声道号,如洪钟大吕,直入胸怀。我幡然醒悟过来,这邪物,便是它一直在作怪。所谓阵法,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妥当,但若是没有阵灵在,也必定像电脑没有CPU,运转不了的。而这邪物,便是制造此地古人留下来的墓灵——姑且称之为墓灵吧。
  它在大鼎之上萦绕几秒钟之后,整个房间都在颤抖,有宏大的声音传来,是人言,又不似。我们仔细听,不像是汉语,而像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这语言,是苗话,古苗语!杂毛小道朝我苦着脸,说咳咳,小毒物,帮忙翻译一下。
  我同样苦笑,摇头说不会,我也不太懂苗话。
  我这回答连三叔都惊奇了,他长大嘴巴,惊讶地问你都会养蛊,不会说苗话?
  我摇头,说到我这一代的小孩子,都是熟苗了,偶尔听懂一些,只是日常生活中“吃饭”、“喝酒”、“挟菜”之类的,而这个墓灵,显然没有叫我们用餐的意思。
  他们几个面面相觑,不忍心再说什么打击的话语,让我难堪。
  沟通不了,大家便只有刀兵相见了。三叔面不改色,说小明,我记得李道子老前辈给过你三张符,一风符一驱符一驱符,后两者对这妖物都有奇效,事情已到了危急关头,你斟酌一下,该用哪个?
  杂毛小道哭着脸回应,说师叔公给的符箓,风符早在八年前的黄山龙蟒一事,我脱身已用,驱符、驱符最近我也已经用光了,没有了……三叔大怒,说你这个败家子,李道子是近代茅山第一符师,他的每一张符都价值万金,你、你……风符用了我也就不怪你了,驱符和雷符,你倒是用哪儿了?
  杂毛小道不敢看他叔,瞥了我一眼。
  我低下头,终于知道这臭道士当初用符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咬牙切齿,一副死了爹娘一般的心疼神情。
  正当我们争吵之时,那团黑雾一般的墓灵忽明忽暗,好像墙壁上的长明灯,像焰火一般变化。三叔抛开争论,从背包中取出一袋黑狗血,二话不说就扔了过去,黑狗血破邪,然而一沾染到那石鼎,它上面仿佛涂了一层蜡,根本就沾不上,顺着几条小道就流了下来。
  突然,我听到了有呜呜的小孩子哭啼声。
  抬起头,在我们的注视之下,那巨大的石鼎之中,缓缓升起了一个熟悉的面容来。是朵朵,留着西瓜头,脸上婴儿肥的朵朵,她飘了起来,然后坐在鼎沿间哭泣。她很伤心,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孤独的哭泣着,在她的头顶,是黑色雾气在萦绕。
  那墓灵,沿着她的脖子,如水一般滑下,洗涤着朵朵的周身。
  三叔一看,焦急地大吼不好,这个墓灵垂涎朵朵的鬼妖之体,要夺舍了!这墓灵,非鬼非妖非仙,是所有亡灵怨气集结而成的魔障,是魔!魔头!走眼了,走眼了,这小魔头若是夺得了朵朵的鬼妖之体,定能够自我修行,吞噬日月精华,成长迅速,若此时不灭,以后定成大祸。
  只见这整个房间都在颤抖,地面在倾斜,地上的白骨哗啦啦朝左边移去。我大叫那怎么办?三叔闭上眼睛,说那妖物的主场在祭台之上,在巨石鼎中,它不肯下来,我们就拿它没有办法。要真夺成了,大家就都跑不了了,唯有一起组团去幽府了。不过夺舍凶险,它未必有精力主持法阵,什么狗屁阴阳两仪无象阵,拼了,陆左小明,你俩跟我上!
  他说罢,毫不犹豫地跃身跳上祭坛。
  三叔都这么说了,我哪里还有半分迟疑,一个箭步就蹿上去。此身一入内,周身又是陷入了黑暗中。这并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在无尽的黑雾中,游动着鲜血的腥味,这腥味有意识,能够在心中勾勒出漫天的鲜红来。四周上下都在旋转,只有自己处于整个空间的静止中心;又或者,自己,循着万物在旋转。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阴阳两仪的世界里,有黑,也有红。果真是奇妙的地方啊……我感叹未完,身边就传来了杂毛小道的呼声:“小毒物,跟紧我!”
  第十二章 黑暗深渊
  黑暗中听到杂毛小道的声音,特别有安全感,我忙叫,说这怎么回事,一进来,四下就暗了?
  三叔在我不远的地方,说这正常,天地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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