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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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 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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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场里现出一阵与刚才不尽相同的风浪。少年课课长皱起眉头。
  “他们三人都明确地作出回答,说这跟他们毫无关系。还说不太了解柏木这个人。他们也为谣言犯愁。”
  “不良少年的话能信吗?肯定在撒谎。”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个不经过麦克风的声音。
  “他们是问题少年。正像电视节目报道的那样,还发生过针对四中学生的抢劫伤害事件。但是,我还是要请大家冷静地思考。毕竟他们还是初中生,还是孩子,不是惯犯。半夜三更把同年级的同学叫到或带到学校,然后越过屋顶上的扶手,将他推下去杀死,笑着逃走。犯下如此恶毒而又计划周密的凶杀案,他们还能作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吗?你们觉得在我们居住的这个地区、这个学校里,会有如此冷酷无情的少年杀人犯吗?”
  谁要是想反驳,就尽管放马过来。礼子情绪激荡,斗志昂扬。这种多少有点虚张声势的亢奋让她脊背发凉。
  “反正我不这么认为。不是不愿意,是经验告诉我完全不可能。少年犯确实会犯下残忍的案件,可一旦暴露后,他们往往无法保持平静。面对我的责问,他们困惑地表明自己没有做,整起事件跟他们没有关系。我觉得他们的话可以相信。因此,举报信的内容只能认为是不真实的。”
  提问的男子还没有坐下。会场里听不到明确的提问或发言,但赞同礼子和反对礼子的声音混在一起,嗡嗡回响着。
  “或许是内部告发。”提问的男子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
  提问的男子看着礼子,视线直勾勾地锁定在礼子的脸上。
  “内讧。就是说,写举报信的可能是三个问题少年中的某一个。他对自己参与的犯罪感到恐惧,没法一个人憋在心里,就用写举报信的方式公布了出来。”
  礼子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从没设想过这种情形。那三个人会这么做吗?
  三人中的某一个?
  刹那间,高个子桥田佑太郎的脸在礼子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安静,请大家安静。”楠山老师用半恳求半呵斥的语调反复高喊。提问的男子严厉地瞪了礼子一眼,坐了下去。
  “喂,喂。把麦克风往这边传一传。”会场的正中间,一个女人吵吵嚷嚷地站了起来。大红色的头发,妖艳的服饰。“既然已经这样了,警察不能放任不管了吧?要调查大出他们了吧?说出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都知道了嘛。”
  津崎校长探出身子说:“作为学校,我们……”
  “谁还指望你们老师啊!这是杀人事件,出面的应该是警察。会展开搜查吧?不管是不在场证明还是指纹,一定要好好调查他们。怎么样?啊?”
  这次是课长制止了礼子,走上前去。礼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内部告发……
  “我们将加以研究,妥善处理。”
  针对课长的答复,整个会场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号。
  36
  四月二十日,也就是播放电视节目的那个星期的星期六下午,浅井松子怀揣着某个决定,走在去三宅树理家的路上。
  往常一直都是树理去松子家。树理说,松子的父母是双职工,平时不在家,去松子家会比较轻松。可是,真正的理由似乎不仅于此。估计树理不想让她的父母知道,她有并且只有松子这样一个朋友。
  树理时常会没来由地说自己父母的坏话。父亲装腔作势,母亲没心没肺,两人都不肯听树理说的话,还自以为是地为树理感到骄傲。树理说起这些事时,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叫人有点害怕。
  今天,她也会变成那副模样吧。可无论如何,那件事不能不说。即使以后树理疏远自己,今天也一定要说。虽然曾经犹豫过,但这毕竟是反复考虑后做出的决定。树理常说松子思维混乱,一个人什么也做不成。松子也时常觉得自己很没用,但今天的自己绝不是没用的松子。不是那个总被树理嘲笑,又胖又没心没肺的浅井松子。
  松子加上父母,三个人组成了亲密的小家庭。虽然他们自己觉得很普通,街坊邻居却经常这样评价他们,还说他们都长得很像。确实,松子的父母都很胖,一点不输给松子。三人都爱吃,家里经常做各色各样的美味,看到电视、杂志上介绍的饭店,也常常会一起去下馆子。松子非常享受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光。
  母亲有时会笑着说:胖也没有办法啊,你就是这样的爸爸妈妈生的孩子。这时,松子会“砰”地拍一下肚子,笑着说:“就是嘛。”
  尽管如此,松子也尝试过减肥。仅有一次,还是刚进初中的时候。那时,松子跟大出俊次和井口充同班。
  崭新的校服还未沾上污渍,甚至连松子的名字都没记住的时候,他们就开始嘲笑松子了。胖妞。女相扑手。脂肪团。在走廊上绊松子的脚,往松子的后背扔抹布。上小学时,松子就有“胖妞”的绰号,却从未受过这样的攻击。为此,松子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回家痛哭流涕地告诉父母。
  “我要减肥。”她一边哭一边说。
  母亲倾听着松子的哭诉,父亲也很伤心。他们都向松子保证,如果松子想减肥,一定会支持,还说早就想过总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与此同时,他们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导着松子。
  “松子,无论你减不减肥,大出和井口的做法都是不对的。”
  “你应该首先考虑自己要怎么做。由别人的不正当行为决定你自己要做什么,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父母告诉她,由于从小就很胖,他们小时候也受过欺负和嘲笑。松子第一次听到这些话,因此十分震惊。
  “被人嘲笑后,你们会怎么办?”
  当然是又哭又闹,也尝试过减肥。
  “可作过各种尝试,还是瘦不下来。我们就是这样的体质。”
  所以后来干脆算了。
  “因为,这就是我。”
  能够享受美味佳肴,身体也很健康,这样不就行了吗?
  后来有了不嫌弃自己长得胖的朋友,还发现那些嘲笑自己的家伙本就很卑劣。要是被那些家伙的话所左右,也太不值了吧?
  有人说自己胖,就老老实实地回答:“嗯,是的。我吃得多。我喜欢吃,”也就不强迫自己减肥了。
  “那些人见我没什么反应,觉得没劲了,时间一长就不再公开嘲笑我了。松子你也可以试试这样做。”
  父亲还说,他们小时候,再调皮的家伙都只是嘴上说说,不会动手。这一点确实有很大的区别。所以,你要是受到特别过分的欺负,我们会去找学校理论,于是松子在减肥的同时,也努力使自己在大出他们面前尽量保持镇静。他们确实很可怕,所以刚开始时有些困难。有一次,松子一边回想着父母的话,一边仔细观察狞笑着咒骂自己的大出他们。
  松子发现,他们的神情确实很卑劣。原来“卑劣”这个词就是这个意思啊。
  松子一下子轻松起来。我长得胖,却不卑劣。松子的内心开始有了自信。无论大出他们说什么,都能够不放在心上。她甚至觉得,热衷于这种无聊行径的他们非常可怜。
  正像父母说的那样,大出他们渐渐不怎么关注松子了。
  没过多久,她放弃了减肥,因为毫无效果。正像妈妈说的那样,这是一种体质。每天计算着卡路里,关心着体重变化。提心吊胆,战战兢兢,这样的活法本来就很傻。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得到的只有不开心,这样的做法是错误的。
  通过这一过程,松子获得了一次宝贵的人生经验。
  其实,嘲笑松子的不仅仅是大出他们。他们开了头,同班同学里也有学样的,只是程度比较轻罢了。他们这些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会一个劲地跟着别人起哄。看到大出他们对松子失去了兴趣,他们也就像没事人一样不吱声了。
  另一方面,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也有一些同学看到松子被人欺负,会感到愤愤不平,甚至为她担心。
  老师也是各种各样的。看到有人欺负、嘲笑松子,有些老师会上前呵斥,有些却只当没看见;有些会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有些则会怒其不争,劝松子不要屈服,甚至奋起反击。
  老师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不会全都明白。他们不愿做自己讨厌的事,遇到麻烦事也会避而远之。受教于这些老师的学生,也不全是稀里糊涂的,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有些学生则是知道有些事不能做,而偏偏要去做。
  从那以后,松子就不怎么为自己的体型而烦恼了,虽然偶尔会为没法穿好看的衣服而叹息,但这就是我的体质,有什么办法呢?和树理成为好朋友,是升上二年级以后的事。是树理主动向她搭话的。一开始,松子觉得树理很亲切,跟她在一起无拘无束。
  很快松子就察觉到,树理非常在意脸上的粉剌。她的粉刺相当严重。听到有些女生在背后讲树理的坏话,松子觉得过分,却无法反驳。因为那些粉刺确实太难看了。这也是因为体质的关系吧?
  在家中,松子向妈妈提起过树理。那孩子怎样?人很好,跟她说话很开心,所以我们成了朋友。
  对,松子和树理是朋友。松子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当树理将那件事告诉子,并要她帮忙时,松子毫不犹豫地帮了她。
  因为松子相信,树理要做的事是正确的。
  在寄出举报信时,树理说过,信上写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她真的看到了柏木被杀的场景,因为一直很害怕,才没敢说出来。可她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所以要寄出举报信。
  松子当时相信了树理的话,认为树理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松子帮助了她,尽管有一点害怕,内心却很激动、很兴奋。
  但是现在,松子开始后悔了。
  母亲出席了星期一的家长会。她没有发言,却听得很仔细,回家后把听到的内容全都告诉了松子。
  松子听母亲说,那封举报信好像是凭空捏造的。警察说,不可能有人目击到那个场景,那太不合常理了。
  松子听后大为震惊。这么一说,倒确实如此啊。
  自己不能为别人的某句话、某个行为所左右。当时的松子竟然把人生经验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会这样?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是因为考虑到树理做的事是正确的,才丝毫不加怀疑吗?
  自己竟然忘了反问:你要做的事,真的是正确的吗?
  树理真的看到了柏木被杀的场景吗?
  树理会不会在撒谎呢?
  37
  四月二十二日星期一的早晨,藤野凉子刚到学校,发现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在谈论着某件事,简直像炸开了锅。凉子搞不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凉子差点就迟到了。一大清早,瞳子和翔子就为穿什么样的春装毛衣去上学而大吵大闹。那时,父亲已经上班去了,母亲一早约好了要与人见面,急得手忙脚乱。可两个妹妹还在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个不停。最后,落败的瞳子揪住翔子的头发,弄得翔子哇哇大哭,自己则躲到卫生间里不肯出来。
  凉子和母亲一起平息了事态。看到母亲牵着两个妹妹的手出了门,检查完门窗和煤气,凉子才急急忙忙朝学校赶去。三年级的教室都在三楼,凉子刚刚冲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时,上课铃就响了起来。真是千钧一发。这种情况在凉子身上还是头一次发生。
  凉子气喘吁吁地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后,同学们马上围了上来。
  “喂,藤野,二年级时你跟浅井同班,对吧?”
  “她是个怎样的人?是不是有点与众不同?”
  凉子听了直翻白眼。说谁呢?
  浅井?是在说浅井松子吗?
  “什么呀,你没看早新闻吗?还登上报纸了。”
  凉子想告诉他们,今天早上她都忙得四脚朝天了,可大家都异常兴奋,根本不想听她解释。眼看在凉子这里得不到想要的信息,他们马上转移阵地,去别的圈子里吵吵嚷嚷了。被他们围住的都是曾经与浅井松子同班的同学。
  三年级分班时,是以按成绩好坏为根据的。在具体做法上,学校会留有余地,以便搪塞家长,强调校方并不是在给学生分等级。分班时,会藏着类似的小动作:有希望推荐进人公立、私立高中的学生编入二班;要靠体育成绩推荐升学的学生编入四班,负赍他们的升学指导的不是班主任,而是各个社团的顾问老师。
  在城东三中,凉子所在的一班集结了最有希望进入重点高中的学生。分到这个班级里来的,自然都是些成绩出众的好学生。而浅井松子被分到了四班,大家只能抓住一二年级时和松子同班的同学打听消息。估计四班以外的每个班级,现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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