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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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罗门的伪证- 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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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资金周转不过来了,是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说到这里,藤野刚的语气突然变硬了,“凉子,你认真读报了吗?”
  “什么呀,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要是用心读,应该会明白。”
  社会上的经济动态。
  “眼下的虚假繁荣马上要迎来终结。不是慢慢萎缩,而是一下子破灭。”
  大出社长想在泡沫经济破灭前再赌一把大的,狠狠赚上一票。
  “他认为房子烧掉了,说服母亲会变得容易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雇佣了专门干这种活的纵火犯。”
  也就是所谓的“烟火师”。
  “上次我也讲过,这是一种在不出人命的前提下,弄出惊天动地的火灾的专业纵火犯,目的是将房屋烧得一干二净。从某种意义上说,干这一行的人挺有职业道德的。”
  “爸爸,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开玩笑。大出社长没有为了获得土地而故意杀死他的母亲。”
  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母亲的死完全是个不幸的意外。大出社长也很难过。
  大出胜的慌乱,招致了消防部门和当地警方的注意。不过最引人怀疑的还是纵火手法。
  “自从地价高涨直至如今寸土寸金的局面,类似的纵火案也相应增多了。”
  据说“烟火师”和黑道拆迁者是一伙的。
  “有时为赶走与房东不和又赖着不走的访客或土地租户,就要动用纵火的手段。可一旦死了人,警方就会介人调查,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发明了一种不导致伤亡的纵火手法?”
  “就是这么回事。”藤野刚说,“我们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看破他们的作案手法,就会采取相应的侦察行动。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到今天还不逮捕他呢?”
  “这就不用告诉你了。”
  “要是不全部告诉我,我就把井口父亲讲的话散布到学校去。”
  “你……”藤野刚的粗嗓门也突然变得很高,就和变了调的井口直武的嗓音一样,“你想威胁爸爸吗?”
  “请――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凉子发誓道。
  “也不告诉辩护方?”
  “当然不告诉他们。这不是应该共享的信息。”
  “你不觉得大出很可怜吗?”
  凉子顿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的立场不允许我这样想。”
  “你真固执。”藤野刚苦笑着,放低了声音,“是为了同时抓捕向大出社长介绍‘烟火师’的黑道拆迁者。对于警视厅而言,这才是主要目的。因为那家公司是这一行背后的大佬。”
  “什么公司?”
  “环球兴产。你可别说出去了。”藤野刚的语气很严厉。“侦破工作已经到了最后的紧要关头,有可能通过大出社长牵出‘环球兴产’的老板。并且……”
  “并且?”
  “他们背后还有暴力集团,和你们那种波澜不惊的校内审判相比,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凉子不由自主地端正了坐姿:“明白了,我绝对保密。”
  “就连对你说了那么多的井口直武,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了解。估计他只想到大出胜在骗取保险金。”
  “爸爸,你们是不是为了敲山震虎,让大出社长心慌意乱而故意向商荣会散布信息?”
  没有回答。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太像推理小说了?可是,警方应该时常会采取这样的手段吧?
  “大出的父亲为何要做出如此危险的行为?”
  还是没有回答。
  “不一定要卖掉土地,只要以此为担保,也可以借到钱,这样也更容易说服他的母亲。”
  藤野刚依然保持着沉默。
  “我们都知道,大出胜的公司规模大,很赚钱。他儿子身上也尽是名牌。既然这么有钱,公司的运营资金总会有办法的……”
  “凉子。”
  “哎?”
  “人,有时会变得愚不可及。”
  藤野刚的声音十分严肃。
  “你是公务员的女儿,可能不会懂,在公司和店铺的经营上,外表和实际不符的情况不在少数。经营规模越大,背离就会越严重。为了在眼下的虚假繁荣结束前豪赌一把,大出社长必须动用一大笔资金。可是,用别的手段已经没法搞到钱了。不……”停顿片刻后,他又字斟句酌地说,“应该说,他走进了死胡同,自以为没别的办法可以搞到钱了。”
  “明白了。”凉子答道。她手握着电话听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让“明白了”三个字真正渗透到心底。
  不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事。
  “火灾前的恐吓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你好好想想。”
  接到恐吓电话的是大出社长和大出俊次。
  “是大出社长故意叫人打的?”
  大出俊次以为是真正的恐吓电话,到今天他也依然如此坚信。
  儿子在学校里被人当成杀人凶手,还被电视节目广为传播,大出胜曾经怒不可遏。他的愤怒也许并不假,但他也充分利用了儿子蒙受的冤屈。只要不点破机关,不被人发觉,儿子俊次也不会因此受伤。接下来就是如何利用的问题。
  这就是大出胜作为社长的如意算盘,却不是他作为父亲的想法。那么,最早想到利用俊次的不白之冤的又是谁?是“环球兴产”的人?难道当时大出胜没有大发雷霆,咆哮“别把我儿子卷进来”吗?
  人,有时会变得愚不可及。
  “什么时候逮捕大出胜?”
  “还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会在我们开始审判之前吗?”
  “难说。”
  “不会等到校内审判结束吧?”
  “这肯定不会。这是大人的社会,太照顾你们也不见得好。”
  “明白了。知道这些我就很满足了。谢谢。”凉子道了谢。
  “爸爸正一个人占着一间会议室,在查资料。”
  独自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你不用感谢。不过,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自言自语就到处乱说,那也太没教养了。如果那样,爸爸我……”
  “保密的义务我当然会遵守。你当我是谁?我可是爸爸你的女儿。”
  挂上电话后,这个发誓要严守的秘密沉重地压了下来,压得凉子当场蹲下了身。
  ?
  辩护方的两人今天很走运。柏木卓也的哥哥柏木宏之去了大宫的爷爷奶奶家,家里只有柏木夫妇两个人。
  在这个不年不节的普通工作日,正当年富力强的柏木则之却待在了家里。健一觉得奇怪,就算是带薪休假,也不该在这个时候休息吧。见面后,他就明白了,柏木卓也的父亲明显有健康问题。他消瘦得太厉害了。
  和上次来时一样,神原和彦和野田健一被领进了那间起居室。柏木卓也生俞坐过的位置放着他的遗像,这里可以说是他们一家团圆的一个角落。
  “突然前来打扰,承蒙接待,真是万分感谢。”神原鞠了一躬,健一也赶紧踉着鞠躬。柏木夫妇似乎并无戒备,态度非常亲切。
  “你们要为大出俊次辩护吧?”柏木则之平静地询问。
  “是的。”
  “这样的话……”
  “有什么关系呢?”柏木功子委婉地拦住丈夫的话头,“都是卓也的朋友,和电视台的那个人不一样。”
  她的语气中带着苦涩。
  “《新闻探秘》节目播出时,我和野田都看过。”神原和彦立刻将话题引向另一个方向,“我说……不好意思,您是因为夏天的缘故才变得如此消瘦吗?”
  原来他也注意到了柏木则之异常消瘦的模样。
  卓也的父亲苦笑道:“也有这个成分吧。我的血压很高,就像某个时候的股价似的。”
  “有时也会突然下降。”柏木功子插话道,“真是涨跌无常。检查过好多次,也查不清真正的病因。”
  “医生总是说我精神负担太重。”
  “说是什么自律神经失调症。”
  健一感到胸口冰冷。精神负担过重,不就是儿子死后的一连串事件闹的吗?
  到目前为止,说起此次事件的受害者,只想到城东三中的学生。只想到孩子。
  这样的认知显然是错误的。如果孩子是受害者,那他们的家长自然也会痛苦不堪。柏木则之就一直身处痛苦之中,一直如此忍耐着。如今,他的身体终于达到承受的极限,开始发出求救信号了。
  “对不起,在您身体不适时前来打扰。”
  “没关系。我向公司请了假,闲着也是无所事事。校内审判开始后,我还打算每天都去旁听。”
  即使说话比较随意,他还是用了一部分敬语。对方虽然是小孩,可同时也是辩护人。这种场合竟也能体现出健一微妙的身份。
  “我们觉得不能把校内审判的事全部交给宏之。宏之毕竟也是学生,而且我们是卓也的父母。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柏木则之说着,低下了头。凉爽的麻布衬衫敞开的领口处,可以看见他那瘦得近乎扁平的胸口。
  “可这样会不会和他哥哥闹矛盾呢?”健一不假思索地问。
  柏木夫妇对视了一眼。
  “什么矛盾?”
  “嗯……怎么说呢?”
  “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们不必在意。”
  这说明他们之间已经有了矛盾。
  “谢谢你们的协助。那就拜托你们了。”神原说完,从书包里掏出那份通话记录给柏木夫妇看,又将他和健一探讨过的假说全都告诉了他们。
  “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唉。”
  柏木功子的身子离开桌子远远的,像是在端详一件可伯的东西似的。柏木则之和他的妻子不一样,他在神原说明时翻看着记录,还频频点头。
  “请问,这上面的电话号码,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柏木则之将电话记录推向自己的妻子。卓也的母亲只是投去视线,手依然缩着,不愿伸出来。
  “这个……尽是些陌生电话。”
  夫妇两人的回答都明显带有不安的成分。
  “我们家的电话,”柏木则之指着起居室角落的电话机,“是多功能电话,带有传真和录音功能,有一台子机在卓也的房间里。”
  如果守在电话机旁,抢在铃声响起前接电话也并非难事。
  “可是妈妈,卓也他打出和接到的电话会有这么多吗?”
  看来在柏木家,夫妇间也会互称“爸爸”和“妈妈”。
  “打出电话是常有的。”柏木功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订购电视直销的东西,或者想吃比萨的时候。”
  从中能窥视到柏木卓也日常生活的一角。
  “可他没有给朋友打过电话,也没有人打进来过。如果不采用你们刚才说的那种方法……”
  换言之,如果用了那种方法,他们夫妇便很可能不知情。
  “可是,如果那样做,不就像间谍一样了吗?”柏木则之看了一眼儿子的遗像,又露出了苦笑,“我以前也跟卓也开过玩笑,说在父母的眼里他也是一个谜,不会是哪个国家派来的间谍吧?”
  他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容很自然,不带苦涩。
  “那柏木是怎么回答的?”神原问道。
  “他什么也没说。”柏木则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回忆就像酸中和掉碱一般抹去了他的笑容,“他对这种笑话毫无反应。”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上了初中以后吧……那时候他就不怎么笑了。”
  “欢笑”的反面是什么?健一默想着。就像“爱”的反面不是“恨”,“欢笑”的反面也不该是“悲伤”,更不是“愤怒”。对此,健一并不明白。
  而此时柏木则之的脸上也显出了类似的困惑表情。
  夫妻两人相互补充,讲述起柏木卓也内向的性格,不愿轻易接近他人的习性,耽于深思的心理倾向,还说他并没有学业上的烦恼。他们时而解释,时而辩护,而在健一眼里,这都是些基于父母之爱的偏执解读。健一甚至觉得,要是柏木卓也在场,他一定会用清醒的眼光审视如此讲述自己的父母。
  且不说别人家的事。就算在自己家,父母和孩子之间不也存在着隔膜吗?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觉得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不太好。”柏木则之说,“甚至想带他去看青春期心理门诊。但他死活不肯去。”
  神原说:“柏木很清楚自己没必要去看青春期门诊吧?”
  柏木夫妇同时瞪大眼睛,露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在说:为什么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柏木则之看着妻子,柏木功子则急不可耐地问道:“神原,你以前和卓也关系很好吗?”
  这是一种向当事人确认的语气。
  “从小学那时起,我和他上的一直是同一家补习班。”
  柏木则之点了点头:“是龙泽老师那儿吧?”
  “是的。我是小学五年级第一学期进入那家补习班的,一直上到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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