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冰注视着莫兰,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打扰了。”
莫兰知道这句话等于是在跟她说对不起,不是为今天在马路上打扰他们而说的对不起,而是为过去那段日子她对他们的骚扰说的对不起。她不敢接口,对救命恩人,她无法说,没关系,以后别这样了。她只好朝郑冰宽容地笑笑,希望她能明白,自己从来没把她当敌人。
郑冰也朝她挤出一个笑容,随后看高竞一眼,转身上了车。郑恒松在车里向他们挥手道别,随后发动了车子。
目送着那辆车远去,莫兰心中无限感慨。
“你不会怪我吧。莫兰。”忽然,她听到他在身边问她。
“怪你什么?”
“我,嗯,刚才跟她那样……”他用下巴指了指车开走的方向。
她仰头望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件她前不久就想做的事。
“当着我的面跟别的女人搂搂抱抱,当然要怪你!”她假装生气,看见他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连忙说,“要想我不怪你,就陪我去唱卡拉ok吧。”她兴高采烈地提议。
他立刻心花怒放,猛烈点头:“好,好,好,我请客。”
“我还没听你唱过歌呢,高竞。”她勾着他的胳膊说。
他笑了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还从来没唱过卡拉ok。”他好像为这事挺羞愧的。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早就想把这事告诉他了。
他好奇地看着他。
“我从来没怀孕过,老爸当初是骗梁永胜的,他想整整他。”
他目瞪口呆。
“哎呀,你爸真是……”他大笑起来,“梁永胜真惨,太惨了。”
她没接口,她不想谈梁永胜的事,只要一想到梁永胜知道真相时掉的眼泪,她就觉得心里非常不好受,而且她马上又想到了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于是她转换了话题。
“高竞,你没唱过卡拉ok,那你有没有特别想学的歌?”这个疑问在她心里已经盘旋很久了,现在终于有机会问了。
他低头看着路面,露出羞涩的笑容:“我喜欢张学友,以前一直想学他的《吻别》,还买过盘磁带,可惜没学会。我是不是很土?”
是的,太土了!土得掉渣!不过我愿意陪你一起土一次。莫兰想。
“原来是《吻别》啊,那我们今天就去学,好吗?”她用胳膊顶顶他。
他搂住她的腰,笑着点了点头。
郑冰没想到高竞会这么做,她觉得自己刚才快昏倒了。
再次看到他,她还是由衷地从心里赞叹,他真英俊,浑身上下充满了让她迷恋的男子气,而且今天他还那么温柔,他向她张开双臂的时候,她曾经有一瞬间还以为他要推她,但想不到,他会把她抱入怀中。当然,他的拥抱是松散的,有分寸的,但是这短暂的接触,他身体散发出的热气,仍旧差点令她窒息。
她真想对他说,你看看我吧,高竞,求求你看看我吧,我是多爱你啊,只要你肯爱我,我再也不乱骂人了,我一定学会做个温柔的女人,我也学着做菜,我也学着好好打扮自己,我一定好好学,我一定会学好的,有志者事尽成,我一直相信这句话的。我多想跟你每天清晨一起去上班,多想跟你一起回家,多想跟你两个人夜里挤在一个被窝里看电视啊……
可是她心里明白,他终究不属于她,再怎么想都没用。就像两个小时前,乔纳对她说的,他就像个别人借给你的个热水袋,就算有温度,也是暂时的,热水袋终究是别人的,你不能靠别人的热水袋取暖。
“男人就像超市里的热水袋,破的多,好的少,所以要仔细挑,挑好了,想哪儿热就哪儿热,挑坏了漏一床水,叫你没法睡觉,比没它还难受。但是你要在出售中的热水袋里挑,如果人家已经付了钱帶回家了,你就不能再跟人抢了。人家用的好好的,干吗要让给你?找你自己热水袋吧!好好挑!”准大嫂这么教育她。
是的,他是不属于她,可是,她就是喜欢他怎么办呢?想到这里,她就禁不住泪如泉涌。
“哥,我是不是很笨?”她问坐在他身边的郑恒松。
“我觉得今天是你最聪明的一次。”他平静地回答。
哥哥的话更加让她觉得自己笨。
“对不起,哥,因为我你才被人打伤的,对不起。”她流着泪说。
郑恒松腾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背。
“妹子,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碰到我的风流小寡妇。”郑恒松笑道。
“我真羡慕你,哥,我想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我了。”她望向窗外,泪如雨下,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想想乔纳,她老公死了那么久,她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到头来还不是碰到了我?这都是缘分。郑冰,你的缘分还没到。”
郑冰不说话,心想,我哪有什么缘分哪。我这辈子在感情上就是注定是个失败者。
见她不作声,郑恒松接着说:“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的确需要作一些心理调试,今天我帶你去见的这个心理医生很有一套,我被打伤后曾经去见过他。”
“哥,你也看过心理医生?”郑冰十分惊讶。
“是啊,郑冰,因为我也是人,我也有扛不住的时候。”他直视着前方,“我曾经有一段时间非常困扰,我想杀了齐海波,这种想法非常强烈,我无法摆脱,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件事,所以后来我就去见他了。”
郑恒松说的事令郑冰非常吃惊,她不禁停止哭泣回头看着他,她没想到一向冷静、沉着,成熟的哥哥也会有这种时候。即便是5年前,他最痛苦的时候,她也没看出他曾经有过那么深的困扰。一个人要把自己的痛苦完全埋在心底,不告诉任何人,不让任何人发现,这是多么难受的事,她觉得这种掩饰的痛苦比痛苦本身还要痛苦。可怜的哥哥。
“我真的需要看心理医生吗?”郑冰闷闷地问道。
“我相信,这个人会对你有帮助的。不过他脾气有点古怪,他吃素,还有他可能会问你的三围。”郑恒松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
三围?!郑冰吓了一跳,都忘了哭了。
“哥,这算什么医生!”她叫了起来。
“因为他说任何女性的改变都应该首先从外形开始。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郑恒松微微一笑,“也许他一开始会让你受不了,但接着你就会觉得慢慢好起来了,我对此有深切的感受。”
“好吧,我是看你的面子才去看他的,我才不会听他唧唧歪歪,我是个有主见的人。”郑冰用纸巾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那就等着瞧吧。”郑恒松笑着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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