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要听下去的兴趣更浓了。
“拜托,永安,快点说下去。”于是他催促道。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冷酷到底的混蛋!”施永安恨恨地说,“我真不明白,丽莎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人就是这么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莫中医想。
“快点说。”莫中医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这娘们!”
虽然是生日派对,但施永安总觉得晚餐的气氛有些压抑。原因很简单,整个晚上女主角白丽莎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头。
“你怎么了?丽莎?”他偷偷凑在她耳边问道。
“噢,别管我。”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用汤匙百无聊赖地搅着面前的一碗汤。
“你是不是累了?”他再次担忧地问道,“要不要进去歇一会儿。”
“噢,永安,得了吧。”她不耐烦地推开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你心情不好?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啊。”宋恩笑嘻嘻地提醒道。
施永安万万没有料到,宋恩刚说完这句话,妻子白丽莎就把汤匙“当”地一下扔在面前的盆子里,尖声叫道:“是,我心情不好!”
她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大家都停下来注视着她,似乎都在怀疑刚才的那声尖锐女高音,只是某部电视剧里的台词。
“你怎么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施永安惊慌地问道。
“我受够了,受够了你们这些男人!”白丽莎不理他,开始声泪俱下地发作起来,“你们一个个看上去都道貌岸然,人模狗样,但其实骨子里,一个个都是猪!是狗!什么龌龊的事都干、什么卑鄙的事都做!我有时候真想把什么都说出来!把你们做的那些事通通写进我的书里,我还要写上你们的真实姓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的真面目!”
说到这儿,她信手从餐巾纸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巾娇滴滴地擦起了眼泪。
“告诉你们,这辈子我碰到的最好男人就是莫中玉,一个中医,他虽然尖酸刻薄,又爱捉弄人,但他的心比你们任何人都纯正,他永远都不会干那些龌龊事!”
“丽莎!”施永安试图让白丽莎安静下来,但她还是说了下去,“别以为装一个笑脸,伸手扶一下,就能够洗干净你曾经做过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噢,太可怕了,噢,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不敢相信,我那么信任你……你们这些猪!猪!”
“丽莎!”施永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朝她大吼一声。
白丽莎忽然推开酒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她为什么说那些话?”莫中医心里想说,那番话可真像舞台剧台词。
“她情绪不好。”
“后来呢?”
“生日派对自然不欢而散,大家都提前回去了。”施永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她怎么样?”
“她回自己房间去了,一直哭了两个小时。后来睡觉前,她说一个人想到客厅去听会儿音乐,结果等早上起来,我们就发现,她一个倒在了沙发上。”施永安定定地望着莫中医身下的沙发,“就是你现在坐的这张沙发。”
莫中医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是说,一大清早你就发现她躺在沙发上自杀了。”
施永安望着面前的沙发,好像白丽莎仍然躺在那里。
“她可真美。丽莎,她可真美。”
莫中医向屋顶翻了个白眼。
“好了,我知道她很美。”他耐着性子问道,“她吃了什么?”
“氰化钾。”施永安虚弱地站起身,“看了她的化验单后,我才知道,她早有准备。”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要说那番话?”
施永安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中玉,我没想到丽莎居然会那么瞧不起我,而她居然看中的是你。”他忧郁地说。
所以我早叫你不要娶她,她根本不喜欢你,你对她越好,她越是爱卖乖,莫中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句刻薄话。
最后,他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一句还算有点人情味的安慰话。
“她这么说只是想刺激你,这是女演员的惯用伎俩,这正说明,她很重视你。”莫中医很诚恳地说着,并拍了拍老朋友的肩膀。莫中医这辈子共认识三个女演员,结果全都因为胡说八道而死于非命,所以根据以往的经验,他认为管住女演员的嘴比管住她们的身体更重要,而偏偏老朋友施永安什么都没管住。
4。警方盘问
高竞坐在电话机前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莫兰的手机。他知道她这几天不想见他,他也知道那天自己的话让她很不开心,但是他发现自己宁愿打电话过去挨骂也不愿意生活中缺少她的存在,他实在不愿再重复一年前她彻底跟他断绝往来的覆辙。那段岁月的难熬和颓废至今让他记忆犹新。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好
“莫兰。”电话通了以后,他马上叫她的名字,但对面却没有声音。
“莫兰。”他焦急地又唤了一声。
她好像犹豫了好久才开口。
“高竞,有事吗?”她问道。他听不出她究竟是不是还在生气,但不太热情那是肯定的。
“你好吗?”他轻声问道,心里却希望她会问他同样的话,他想,如果她这么问的话,他就说,不好,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过得像条狗一样,家里乱作一团,被子太脏,可是洗衣机又坏了,我没办法,昨天盖的是毯子,但是毯子也很脏,冰箱里的东西都坏了,新买的裤子和袜子都找不到了,家里一粒米也没有,我昨天一整天吃的都是方便面,我也想下楼去买盒饭的,但是我知道现在买什么都不会好吃,所以最后就什么都没买,我昨天一块肉都没吃,一片青菜叶都没吃,晚上也没睡好,又做了恶梦,梦见你跟别人结婚了,还梦见自己像小孩子一样尿床,真差劲,……
他本来准备了一番长篇大论,但可惜却没有用武之地,她只是说:
“我挺好的。”
接着,就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等会儿要出去,如果你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口气真冷淡,他伤心地想,我其实什么错也没犯。我对亲人好是应该的,只要我喜欢你一天,我也会对你的亲人好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强迫我在两者中作出选择呢?为什么总要揪住过去不放呢?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她不说话。
“你让我考虑一下,行吗?那毕竟是我妹妹,我今天就打电话给她,我今天就打。”他信誓旦旦,但自己是否能做到,他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在爱人面前撒谎的道理了,有时候,谎言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情急之下不知不觉从嘴里流出来的。我并不想骗你,我还没作好准备,莫兰。
“这是你跟你妹妹之间的事,高竞,其实……”她欲言又止。
“你说。”他急切地催促道。
“我觉得你并不十分爱我,”听到她这么说,他刚想反驳,却被她截住了话头。她继续说了下去,
“我觉得你很自私,你只想到你妹妹的感受,却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然,这也许得怪我,也许在我离婚后,我表现得太无所谓,太坚强了,所以你认为那对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也许你还觉得,你妹妹从小吃过很多苦,所以我应该把婚姻当作玩具一样慷慨地送给她,同时还跟她说,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也许你觉得,因为我从小没吃过苦,所以那次经历对我来说还是件好事……”
“我没有!”他辩解道。
可她好像没听见。
“其实高竞,那件事让我很伤心。我伤心的不仅仅是丈夫移情别恋,还有朋友的背叛。我没想到一个叫我姐姐,叫了那么多年的人会突然抢走我的丈夫,我是那么的信任她,可是她是怎么对待我的呢?我遭遇的是双重背叛,高竞。你也许不知道,那时候我差不多对人生都失去信心了。而且,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想念梁永胜,其实那时候我还是很喜欢他的,要忘记三年的幸福生活并不容易,而且这样的结局并不是我选择的,我是被人强拉出来的,明白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拿着电话,脑海里重现当年她离婚后不久,从法国探亲回来后的样子,短发,牛仔裤,夹克衫,看上去顽皮又俏丽,她笑盈盈地对他说:“我现在是自由身,从明天起,我要跟100个帅哥约会,我现在的人生目标就是打破伊丽莎白泰勒结8次婚的纪录。”他从来不知道,这份洒脱原来都是假象,原来那时候她很伤心。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你妹妹欠我一声道歉吗?”她在电话那头问他。
“对不起。”他说。
她沉默了下来。
“莫兰。”他紧紧握着电话听筒,好像那就是她的手,“我对不起你。”
她仿佛在那边轻轻叹了口气,终于问道:“你昨天一个人,过得好吗?”
这下他没办法再诉苦了,他只能说::“不太好。”
“那你多保重。”她说。
他听到电话里出现了门铃声。
“我们家有客人来了,我不跟你说了……”她急匆匆地想挂电话。
“莫兰!”可他还想说下去。
“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她急促地说,“我只是对你很失望,也许我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说到最后那句时,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你说什么?”其实他已经听清了,但是她没再答话,他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她已经挂了。
他拿着电话在那里站了很久,几次想再打过去,都放弃了。
他决定今天去看看她。
无论她愿意不愿意,他一定要见她。
莫兰一放下电话就后悔自己又对他说出了决绝的话。因为出了一口恶气后,她忽然发现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问问前一天他吃了些什么,怎么整理的衣服,晚上睡得好吗?虽然理智告诉她,她刚才的那番话既坦诚,又有分量,而且也说得恰是时候,如果她不说,他恐怕永远都想不到,但是她不喜欢刚才的自己,听上去太像怨妇了,她并不想揪住过去不放,跟他闹个没完。她真想打个电话去对他说,高竞,刚刚我说的通通不算,咱们还是忘掉一切出去玩吧,我很想去吃农家菜,也很想去爬山,……但是她也知道,她不能打这样没志气的电话。
有时候,她恨自己的没记性和缺乏原则。
她冷静地告诉自己,现在应该给他多点时间,让他想清楚这些问题,但是她又怀疑他是否真能想明白她说的话,并且完美地把事情处理好。她真想向他提供一张危机处理专家的名单,或者自己易个容去帮他出主意。
可是他会接受帮助吗?他不会。他就是这么一个不开窍的人。
她一边肯定自己的理智做法,一边却还是拿起了电话。
她很想告诉他昨天葬礼上的怪事,想问问他是否认识郑冰,是否可以帮他打探一下案子的详情,当然,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这些都是借口,归根结底,她就是想跟他再说说话,最好给他些暗示,教他下一步该怎么做。可是,好像这也太没志气了,到底要不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呢?如果打过去,我该用什么态度跟他说话呢,她盘算着,可以有三个选择:
A。 装作刚才没接过他那个电话。
B。 恶声恶气要求他为她办事
C。 温柔点
她决定视心情而定,大致上,她自己倾向于A。
因为她既不想太纵容他,又不想把他推得太远。
然而,就在她准备拨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外面客厅里响起一片嘈杂之声。对啊,刚刚有人按了门铃,是谁来了?
她终于放下电话,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走了出去,却见客厅里果然有两个陌生人,其中一个就是她先前见过的那个女刑警郑冰。郑冰正在跟父亲莫中医谈话。
“莫先生,请问你是否在9月2日参加了白丽莎的追悼会?”她的语气不紧不慢。
“对。”莫中医点了点头。
“那么,请跟我们走一趟。”她说。
“为什么?”莫兰的母亲郭敏紧张地叫了起来。
“到了局里,我们慢慢谈。”郑冰没有理会郭敏,只是很威严地盯了莫中医一眼。
“爸!怎么回事?”莫兰禁不住也问了一声,同时跟母亲交换了一个眼色,其实她们两个心里都明白为什么警察来找莫中医。
“好,那就走吧。”莫中医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你别担心,你什么也没干,他们不会冤枉你的。”郭敏担惊受怕地说着,一边看了看郑冰的脸色。
“啊,我会这样安慰自己的。”莫中医笑着说。
莫中医就这样被帶走了。
莫兰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