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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福苑山庄正门，孙乃正发现物业门卫边蹲着一个人，这人看到孙猴子急忙站起来，老远就向他打招呼走过来。到跟前一看认识，原来是从法院放出来的高科举。孙猴子看他手里拎着一盒上好的铁观音心里就明白了，他一定是来感谢来的。
“大哥，门卫说您不在家，我就一直在这等。”
“走吧，跟我到家里聊。”
两个人走到孙猴子的居所，孙猴子给高科举让到客厅请坐，准备给他沏茶。高科举忙把孙猴子拉到沙发上坐下说：“大哥，您别忙活了，我不喝茶，今天我特意来向你致谢来了。”话音未落高科举扑通一下跪在孙猴子面前。
“这是干什么，起来！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扑通一下不是在折我孙猴子寿吗？快起来！”孙猴子急忙把他拉起来按在沙发上。
“大哥，我真糊涂，不该替我姐出气，结果把事情越弄越糟。要不是您出面上下周旋，我肯定要蹲十年八年大狱，哪有今天的监外执行。大哥，您的恩情我要变牛变马报答你，今世来世此恩必当重报。”
“科举，你不要谢我，你应该谢你的姐夫，不管怎么说，你姐没和朱晓杰离婚之前他现在还是你姐夫，你应该谢谢朱晓杰，是八戒多次让我帮帮你尽量减轻罪行。他说你是一时糊涂，莽撞脾气一上来就不考虑后果，他和我说以前你们处得很好，姐夫和小舅子关系亲如兄弟。八戒也说了对不起你姐，冲你姐那头讲撞死他猪八戒也是应该的。我说这些不是你们谁是谁非的问题，我说你们都欠思考不冷静处理问题，结果特别被动。都五十多奔六十岁去的人了，是知天命又耳顺的年龄段，怎么还干这等糊涂事呢？我真替你们姐弟俩伤心。八戒也不是个东西，六十多岁还搞什么婚外恋。真是猪八戒爱女人的脾气。”
孙乃正说话就是这样，他是一贯的十六字方针：不失原则、投其所好、不搞冲撞、取悦对方。这套讲话模式基本形成了孙氏风格，他坚信一条真理，顺情说好话，耿直讨人嫌。他认为世上没有一个爱听批评的人，都爱听恭维话。就是想发点脾气也要对正人君子发，千万不能得罪小人，越是小人越要恭维。当今世界君子少小人多，时间长了孙猴子讲话就不离他这十六字方针了。他就像刘流的小说《烈火金刚》里的解老转，鬼子八路全得用心应付。是呀，存在决定意识，抗日战争造就了解老转；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造就了孙猴子，都是为了适者生存啊！面对高科举和他姐姐高秀敏这样的小人，伤太狠了对他师弟猪八戒是不利的。他知道利害关系，高科举是当代黑旋风式的人物，是个顺毛驴子脾气，不能鞭打，你越用鞭子抽他他就越尥蹶子。让他坐大牢，备不住将来从大牢里出来会一刀捅死猪八戒。治他得用宋江的手段，从轻发落黑旋风让他感恩，让他忠心为你效劳，到了这个份上你把他卖了他还会帮你数钱。他把利害关系说给八戒，八戒觉得猴哥讲得很有道理也就消了一大半的气。八戒拜托猴哥给请个好的辩护律师，让他上下再通融通融。
中国的刑罚是有许多空子可钻的，量刑范围伸缩性特别大，死刑可以判无期，七年可以判三年，还可以监外执行。高科举就属于这条量刑范围，孙猴子找了公安局，检察院，法院的有关领导吃了几顿饭，介绍了朱晓杰和雇凶杀人犯高科举的关系，再经过律师辩护给法官制造一个合理的下台阶，判决如下：监外执行有期徒刑三年。被告不上诉，原告不抗议，生效。
合理吗？合理。翻开卷宗，看看审讯记录，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了，你看：
问：高科举，你为什么要雇凶杀害朱晓杰？
答：我没有雇凶杀人，我只是叫赵猛去教训朱晓杰一下，意思是给他三拳两脚。
问：你爱人来告发说你不是主谋，是你姐姐叫你这么做的。
答：不是，我姐姐只对我说姐夫投敌叛国了，去沈阳包二奶去了，气得直哭再也没说别的。是我气不过找来民工赵猛替我出出气，让他给我揍这小子一顿。
问：你真没有授意赵猛杀死朱晓杰？
答：天地良心，我们毕竟是姐夫和小舅子一回，我怎能下如此狠心呢？我还特意告诉赵猛别给整死。
问：这么说赵猛是违背了你的意愿了？执行过当？
打：可以这么说。
……………………
我们再来看看对赵猛的审讯记录：
问：高科举怎么交代你行凶杀人的？
答：他让我狠狠地教训教训姓朱的。
问：是让你用车撞死朱晓杰吗？
答：这他没有明确说。
问：他给你多少钱？
答：他说这事办好了就不用我干活了，当个挂名监工年年开资。
问：这次来沈阳行动就没给你钱吗？
答：给了我两千元，让我吃好玩好，还让我事先多喝点酒，尽量给人酒后胡来的样子。
问：你当时是想撞死他们吗？
答：死到没想，但至少得留点重伤，要不怎么算狠狠教训呀？邓小平说教训教训越南还动枪动炮呢。
问：不许瞎扯，好好回答。你没想到你会坐牢吗？甚至死刑。
答：高经理说了，坐牢他会用钱把我赎出来，赎不出来他也会管我吃喝一辈子。月月给我开资送到家里。他说判刑也是几个月，最多三年，根本没有死刑。他说交通肇事就是把人轧死了也没有死刑。
问：这么说他还是暗示你用交通肇事的方法杀人？
答：不是他暗示，是他这番话提示了我。
问：这么说用车撞人是你个人行为？
答：可以这么说，与高经理无关。
问：你这种杀人手段要判死刑的你知道不知道？
答：现在知道也已经晚了。
问：你认罪吗？
答：我认罪。
……………………
1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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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两份审讯记录看，高科举的罪行可重可轻，定什么性判多少年全是法官说了算。沈阳法院为了不想担责任把这案子推到属地法院。属地法院来个三堂会审巧安排也就把孙猴子的意图成全了。高科举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般结局，感激的他不来给孙乃正磕几个响头是不甘心的。知恩不报用他的话说就是个王八犊子。
“一失足成千古恨，科举呀，我不是说你，由于你做事欠考虑给你带来多么大的损失呀？你看你无形中给自己套上个三年徒刑，八戒走这步桃花煞也是天意，你说过去二十多年了的情人偏偏又遇上了。他要不邂逅相遇唐静就不会惹你姐火冒三尺大发雷霆；你姐要是冷处理也不会触动你的侠肝义胆，看来你命理自有牢狱之灾也是劫数难逃哇。你也是前世罪孽深重招来果报，你碰到我这个贵人也是今世有缘让你重罪轻报。你是占我佛教徒的光了。呵呵，是佛陀派天龙八部的神仙解救了你啊！以后少干点自私自利贪嗔痴的事吧，别忘了头上三尺有神灵啊！善恶业报总随身啊！”孙猴子知道高科举迷信鬼神，楼盘开工建设总是要烧香放鞭炮敬四面八方的神灵，经理办公室里总是供着关公财神，他认为他的财源都是神灵给他的。所以孙猴子就用仙佛来开导教育他。
“是是，大哥你说的对。我信佛敬佛但不懂怎么去学佛，佛知识没有，就会瞎烧香，以后求大哥多多教育。”
“佛学是一门博大精深的百科全书，不像你们认为的是你们的保护神。佛学它是一种宇宙人生观，是一种哲学观念。具体表现在人身上就是一种做人的境界。佛不是仙神，他是觉悟了的人，他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的人。”
“你看，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我就不懂，这是人的什么境界？大哥给不懂事的小弟说说。”
“无缘大慈就是布施慈善心没有分别，我对谁都友爱善良。帮助人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不去考虑他是我朋友是我喜爱的人就去帮他，他是我敌人是我讨厌的人就不去帮他，帮人只想一件事就是这个人需不需要帮助。这就是无缘大慈。什么是同体大悲呢？别人有痛苦就好像自己有痛苦，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来消除他的痛苦。对人如对己，一人即一切人，一切人即一人。其实一切众生都是同一个肌体，用现代科学讲都是碳水化合物。你说谁身上不都是这些东西，既然是同体我们为什么还要自相杀戮呢？你教训八戒，不等于左手砍右手吗？”
“我明白了大哥，佛是最高尚的人，是最有道德、最有觉悟的人呀。用现代词讲佛就是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雷锋啊！像我这样的一天在人世间忙忙碌碌、奔奔波波，出发点完全是为着自私自利，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生命财产。没有公德，不做公益事业，简直就是个恶魔。”
“其实学佛是很简单的，传到现在被人们以讹传讹的给复杂化了，说白了，佛与魔就是人头脑中的两种思想斗争，佛与魔都在一闪念之间，你头脑中思想一念慈悲就是佛，反之一念胜负就是魔。为什么释迦牟尼说人人都有佛性，人人可成佛，只是被妄想执著分别所迷惑，这就是说人之初性本善，本性里就有佛性。但人又有动物的三大本能，而且在贪嗔痴上远远要超过山猫野兽这些动物。动物吃饱了就无所求了，人不行，贪得无厌，追求功名利禄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就是魔的一面。”
“我明白了大哥，佛就是大公无私忘我为他人，魔就是自私自利损人利己。佛与魔，就是两种思想两种世界观的斗争。向雷锋和焦裕禄这样的觉悟就是佛，像我这样的思想就是魔。经大哥指点改造好了也能立地成佛。对不？”
“你理解的很对，当今世界上的意识境界因为魔多佛少，魔大于佛，所以世界和平很难维持。上至国下至家以及到每一个人，争端都源于利益。如果都能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去无缘大慈同体大悲，那么人间就是极乐世界。”
“是，我不知道别人，反正我觉得我已经是一个恶魔了，热衷于损人利己。我心里知道干了不少缺德事，每每得手还自以为得意，这回好，人不报天报。这回我决心放下屠刀，也求个立地成佛。”
“人生在世都是在做梦，都以为自己得手的事业是梦想成真，其实恰恰是梦幻泡影。不过这个梦有人早醒，有人晚醒和不醒。有大觉悟大智慧的人就能早醒，看破了红尘万象，获得随缘自在的生活。冥顽愚痴的人就会晚醒和不醒，热衷于你争我夺而乐此不疲。世界战火不断给生灵带来不尽的灾难，悲哀啊！”
“这好像是人类的自然规律，《红灯记》里的鸠山不是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吗？”
“当人类走向灭亡阶段是这样的，末法时期人类就会自掘坟墓埋葬自己，只是他们不觉罢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思想是典型的魔域思想，处处为己恰恰是害了自己。”
“现在全国各地寺院兴起，宗教活动频繁，人类的意识形态该好一些了吧。”
“呵呵，地狱门前僧道多，身披袈裟混吃喝。你以为这些信徒都是有觉悟有智慧的佛菩萨吗？要是这样释迦牟尼就不会流泪了，现在身披袈裟的多是魔呀。是佛是魔主要看他的意识形态，而不是怎样包装，我看在旅游区里修行那是敛财。”
“我有同感，大哥，我就跳不出贪嗔痴的本性。来生我肯定比今生还惨。真修行就得不造业，除非隐居。”
“你说得对又不对，人在世间修，不离世间觉，只要对众生有利的事情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这叫普度众生。但心里不要执着，精神上要不落尘埃，这叫精神隐居。前些日子我看了一本书叫《空谷幽兰》的书，“空谷幽兰”这个词很美，我心猝然一动，有一种空灵，清秀，超然的感觉。本书的作者是一位美国著名汉学家比尔。波特写的，他深入终南山寻找当代中国隐士的历程，白描飘逸的语言，加之深厚的中国儒家治学理念，为深居隐士提供了修道的精神环境。他净化了凡俗的琐碎和无奈，更觉悟到个体生命的渺小，开拓了精神世界的广度和深度。作者驾驭文字娴熟准确。简洁，洗练，不染尘俗。那种脱俗的意境描述，使人情不自禁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