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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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宝石-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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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急召(1)
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以至于我几乎不敢相信它曾经发生过。每个情节都似乎不像毫无准备,倒像是早有预谋。我的记忆似乎在搞恶作剧,交织着痛苦与快乐,五味杂陈。这才构成了酸甜苦辣的人生,这样的人生才会成为永恒。
  随着船桨的一起一落,轻舟划过平静的湖面,穿过垂在湖面的柳条和树荫的倒影。我站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她则静静地坐着,用灵巧的手指拨开那些零星的小枝条或挡住那些弹回的柳条,以免自己被划伤。湖水在柳条的映衬下呈现出金棕色,绿荫覆盖的河岸就像块祖母绿宝石。我们坐在阴凉处,周围的嘈杂和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这世间的诸多烦恼和喜悦,全然抛在了脑后。在那乐而忘忧的独处时光中,这位年轻女孩抛开了一贯的端庄,梦呓般向我诉说她孤独的新生活;低沉悲伤的声音让我感受到了在那所大房子里,她跟她父亲以及每一个亲属之间有多么疏离。那段时间里我们彼此无须信赖,无须同情,甚至连她父亲的脸,仿佛都已经很遥远了。我的智慧和多年的经验在她身上再次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切似乎跟我毫不相干,“我”个人无权过问,仅需要倾听而已。时间一点点流逝,好似永无止境。在神秘的梦境里生活融合并翻新,改变的同时又保持着本质,好比赋格曲中音乐家的灵魂。这样的记忆让人在梦境里一次又一次沉醉。
  似乎永远不可能天下太平。伊甸园里的蛇都想觊觎智慧之果。雪崩打破了夜的宁静美好,突如其来的洪水令人惊恐万分,叮当作响的警报席卷了睡梦中的美国城镇,远处船桨的哐啷声在海面回荡……这一切破坏了伊甸园的祥和安宁。头顶上的绿荫缀满了钻石般星星点点的阳光,似乎在船桨的节拍中微微颤抖,不安分的钟声似乎永无休止……
  突然,令人讨厌的声音灌入耳朵,所有的睡意都被惊到了九霄云外。原来,是有人在不停地敲某家的门。
  我早就习惯了这吉门街不能隔音的房子,通常不管邻居们怎么吵,我丝毫都不会受到影响,无论我是熟睡抑或清醒。但这个声音是如此锲而不舍,如此不屈不挠,如此专横霸道,让人无法忽视。这无休止的声音背后掺杂着某种不安分的成分,而这成分中又透出某种压力或者说是需求。我全然不是自私之人,考虑到可能有人有求于我,我挣扎着起了床。下意识地看了看表,不过才三点钟光景;沉沉晨霭给我的绿色百叶窗镶上了一道灰白的边,映衬得我的房间光线更暗。显然这恼人的敲门声来自于我的房门,而且没有一个人被这声音惊醒,没有一个人应门。我套上睡袍,趿上拖鞋,下到门厅。门外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马夫,他的一只手始终摁在门铃上,另一只手则不断叩着门环。他看到我后即刻终止了闹声,一边对我摘帽致敬,一边从他兜里掏出了一封信。门对面停着一辆整洁的马车,马儿呼吸粗重,似乎是跑得太快所致。一个警察定定地站在那儿,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景,夜视灯仍然在他腰间闪烁。
  “抱歉,打扰您了,先生,但我的事情非常紧急,我只得一刻不停地叩门环摁门铃直到有人应为止。我想请问您,麦尔肯·罗斯先生是住这儿吗?”
  “我就是。”
  “这信是给您的,马车也是为您准备的。”

深夜急召(2)
我怀着极大的好奇接过了他递给我的信。曾做过律师的我,当然遇到过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包括突如其来需要占据我时间的各种要求,但是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我退回门厅,关上房门,并未完全合上它而是留了一条缝,然后我开了灯。这封信出自一个陌生女子之手。它直入主题,略去了诸如“亲爱的先生”之类的称呼。
  “你说过如果我需要,你会来帮我;我相信你能够说到做到。没想到这一刻这么快就来了。我陷入了可怕的困境,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向谁求救。我担心有人想谋杀我父亲;虽然谢天谢地,他还活着,但是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我已经派人去请了医生和警察,但是这儿没有一个我可以信赖的人。如果可以的话,马上到我身边吧,原谅我的这个不情之请。或许等我清醒过来我能意识到我在做怎样荒唐的请求,但是现在我顾不得那么多。来吧!马上来我身边!玛格丽特·崔罗尼。”
  我悲喜交加地读完了信,心里想得最多的是她有麻烦了,她需要我,令我魂牵梦萦的姑娘她需要我!我叫住了那马夫:
  “等等,我马上就来!”我飞奔上楼。
  以极快的速度梳洗完毕后,我们快马加鞭地出发了。这是个集市的清早,当我们到达皮卡迪利大街时,西方驶过来了川流不息的马车群,其他地方的路况倒还良好,我们飞速前进着。路上我把马夫叫进了车厢,让他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显得很拘谨,说话的时候始终把帽子放在膝盖上。
  “崔罗尼小姐派了个人通知我们马上备车,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她亲自来了,给了我这封信,并告诉摩干,就是那个马车夫,让他飞奔去找您。她说要一刻不停地敲门直到来人为止。”
  “对,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说过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她要写信给我?她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不太清楚,先生;我只知道在主人房间发现他时他就已经没有意识了,床单上全都是血,他的头上还有一处伤口。”
  “她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发现她父亲呢?那已经是深夜了吧,我猜?”
  “我不知道,先生,我对具体的细节一无所知。”
  无法再从他那儿了解更多,我停下马车,让他走出包厢;我独自坐着,细细地思索着整件事情。我有很多疑问可以问这个仆人,在他出去后有那么几秒钟我很气自己为什么不把握机会。但随后,我很庆幸这欲望已经消失了。我觉得与其问这个仆人,倒不如由崔罗尼小姐亲口给我解开疑团。
  我们飞快穿过莱特大桥,这辆装饰豪华的马车发出的小小噪声在清晨的空气里听起来很沉重。我们转向了肯森登宫路,很快便在一所大房子前面停了下来。这房子位于我们左手边,在我看来,比起这大道尽头的肯森登宫,诺丁山离这所房子更近。无论从面积或是建筑风格来说这都是所漂亮的房子。即使是在灰暗的光线让一切物体缩小了尺寸的清晨,它看起来依然很宏伟。
  崔罗尼小姐在大厅迎接我。她毫无羞怯之色。看上去她似乎井井有条地管理着周围的一切,更值得注意的是她非常激动,而且脸色像雪一样苍白。大厅里还有很多仆人,男士聚集在门边,女士挤在了更远的角落和门道里。一个督察刚刚和崔罗尼小姐谈过话,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一个便衣站在她旁边。当她冲动地抓起我的手时,眼睛里闪现出了一丝安慰,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开场白极为简单: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深夜急召(3)
“我就知道你会来!”
  紧握的双手意味着很多,即使它可能并不打算表达什么特别的含义。崔罗尼小姐的手好像陷进了我的手中。这并不是说她的手小,那是一双漂亮的、灵巧的手,纤长的手指——可真是一双罕见的漂亮的手,而是一种下意识的依赖。尽管这时我无法细思席卷我的兴奋究竟源于何处,但很快我又再次有了这种感觉。
  她转向督察介绍道:
  “这是麦尔肯·罗斯先生。”
  督察向我致敬后答道:“小姐,我认识麦尔肯·罗斯先生。可能他会记得我曾有幸跟他在布莱克丝登造币案中合作过。”
  起初我并没有认出他是谁,我的满门心思都在崔罗尼小姐身上了。
  “当然,德兰督察,我记得很清楚!”我握着他的手说道。我注意到我和督察这种熟稔的关系看上去能带给崔罗尼小姐一点安慰。她神情中的不自然引起了我的注意,直觉告诉我如果她单独跟我谈谈可以减轻她的窘迫。于是我对督察说:
  “能让我单独和崔罗尼小姐聊几分钟吗?当然,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您;如果允许我提一些问题会有助于我进一步了解这是怎么回事。可以的话稍后我会跟您讨论这件案子。”
  “乐意为您提供方便,先生。”他热心地答道。
  跟着崔罗尼小姐,我走进了一间雅致的房间,这是个位于房子背面的房间,门口朝向大厅,从这里可以一览花园的美景。我们进到房间,我带上门后她说:“以后我再感谢你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来到我身边;眼下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说吧,”我说,“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一丁点儿也不要省略,无论在现在看来有多么微不足道。”
  她继续道:“我被一阵响动惊醒,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它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发现我醒了,心剧烈地跳动着,焦急而又留心地听着我父亲房间传来的响动。我和父亲的房间紧挨着,通常在我睡前我都能听到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声音。他晚上常常会工作到比较晚,事实上很多时候是很晚,所以有时当我很早醒来,或者天色还未破晓时,我仍能听到他在踱步。我曾尝试过一次跟他抗议不能熬夜到太晚,这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但是我再也没有勇气试第二次。你知道他有多么冷酷无情,至少你应该记得我跟你提到过他:当他彬彬有礼的时候他十分可怕,而他愤怒发火的时候我反而觉得才正常。当他行动缓慢、从容谨慎、抬起嘴唇的一侧露出锋利的牙齿时,我却觉得——很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昨晚我轻手轻脚地起了床,蹑手蹑脚走到门口,真的很怕打扰到他。没有一丝响动,也没有任何哭叫;但是有一种奇怪的拖沓声,和一阵缓慢、粗重的呼吸声。噢!站在黑暗和静谧中等待并害怕——我也不知道害怕的是什么,那真是可怕极了!
  “最后我鼓足勇气,尽可能轻地转动门把手,把门打开了一点。房间里面很暗,我只能看清窗户的轮廓。黑暗中那呼吸声变得更清晰,令人毛骨悚然。我仔细听着,这声音仍然在持续。我使劲把门推开。我担心要是我动作慢了一点,可能门后就会有一些恐怖的东西准备好了来突袭我!我开了灯,走进房门。我先看了一眼他的床,床单很凌乱,我父亲应该在床上躺过,床的中央有一大片暗红的印记,看到这片漫延到了床沿的暗红,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我感到那阵恐怖的呼吸声飘过了房间,我的目光追随着它。父亲向右侧蜷成一团,右手压在身下,像是被抛尸在那里。血迹从床上一直漫延下来,父亲倒在一片血泊中,我埋下身检查时,那片血闪现出可怕的猩红色。他躺的地方正好在大保险箱的前面。他穿着睡衣。左边袖子破了,露出他伸向沙发外的裸露的手臂。那看上去——噢!太可怕了!到处都是血,他腕上的金手镯周围的肉都烂了,还有很多伤口。我从来不知道他戴着这么个东西,这真让我吃惊。”

深夜急召(4)
她停顿了一下,我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于是说道:“噢,你无须感到惊讶。你可能没有见过男人戴手镯。我曾见过一个法官在宣判别人死刑时,他举起的手腕上就戴着个金手镯。”她似乎并没有听进去我说的话;但不管怎样,这停顿的一刻让她缓和了一些,她声调平稳地接着说:“担心他流血过多死亡,我赶紧呼救。我拉响铃,又跑出房间尽我所能地大声呼救。应该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虽然对于我来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群仆人跑了上来,然后又是另一群,直到整个房间都被无数双注视的眼睛、凌乱的头发和各式的睡衣填满。
  “我们把我父亲移到沙发上。管家格兰特夫人,那个看上去从来只关注她自己的人开始查看这血来自什么地方。很快我们发现是他裸露的手臂在流血。靠近他手腕的地方有一道很深的伤口,不像是刀划的,倒像被撕裂过的锯齿形状,看上去已经伤到了静脉血管。格兰特夫人用手帕包扎了伤口,并把它跟一个银制切纸刀紧紧绑在一起,血似乎马上就止住了。这时,我仿佛清醒了过来,至少一部分理智已经苏醒;我打发了一个仆人去找医生,又叫了一个去请警察。他们走后,我觉得除了那些仆人,房间里就剩了我一个,我搞不清楚情况,对我父亲如此,对其他任何事亦是如此。我强烈地渴望能有人来帮我。后来我就想到了你,想到那天我们泛舟湖上时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来不及细想,我告诉仆人赶紧准备马车,我自己则草草写了个便条给你。”
  她又停住了。我不想说我此刻的心情。我看着她,我想她能理解,短暂的四目相接后她害羞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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