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更精彩的还是两人频频施展的各种法术。卓云君玉指轻拈,纤掌中烈焰一收,喝道∶断月金!一道刀锋般的白光应声从掌中飞出,配合右手凤羽剑的犀利攻势,射向齐放鹤肋下。
齐放鹤狭长的眼睛似睁似闭,眼中精光偶尔一闪,犹如寒星。他袍服一震,胸前的太极八卦图从袍上飞出。上下通连,中间断开的离卦猛然张开,彷佛一张大口将白光吞下,化解了卓云君的攻势。
卓云君拇指、中指勾起,扣在一处,其余三指摊开,掌若兰花,一条青色的细藤在指间蜿蜓而出,瞬间化作一条长藤,藤身数以万计的细小花蕾同时开放,每一朵都绽出金色的花蕊,每一枝花蕊都映出黄昏的阳光,光华耀眼。
商阳木!
齐放鹤面无表情,身前八卦图一转,干、兑两卦迎向青藤,以金克木,将卓云君的法术破解得干干净净。
卓云君收回左掌,食、中二指并起,在空中一抹,喝道∶长冥水!
一道暗黑色的水光在虚空中浮现,随着她玉指的动作妖幻舞动,刹那间拉开丈许。
齐放鹤跨前一步,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微微错开,周围转动的八卦中,属土的坤、艮两卦凸起,挡住卓云君的长冥之水。
斩蛟沙!
太初火!
卓云君空出的左掌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五行轮番施为,相生相克变幻无穷,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齐放鹤则是太极八卦包打天下,无论卓云君施展的是烈焰还是寒冰,他都是一个太极八卦图,火来水挡,土来木克,水出土掩,以不变应万变。
程宗扬估量一下,这两人的修为比自己可高明太多了,即便武二那厮,在两人剑下只怕也讨不了好处。自己认识的人中,能与两人一战的,也许只有谢艺。
至于殇侯,那老东西深藏不露,自己还没有见过他出手,不好衡量。
两人交手半个时辰,谁也没有占到上风。卓云君姣美的面孔彷佛蒙上一层寒霜,冷冷道∶齐师兄闭关一年,修为大有精进。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无论你五行如何变化,都在我太极之中!说着齐放鹤须眉一张,厉声喝道∶弃剑!随我到龙池总坛,伏首认罪!
卓云君心下恨极,她刺伤蔺采泉不假,但蔺采泉说自己抢夺九阳神功,完全是恶意栽赃。此举可谓一石二鸟的毒计,听说事情与太乙真宗镇教之宝九阳神功有关,齐放鹤即便不信,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卓云君深知这位师兄外淡内苛,一旦被他擒住,免不了受到严刑拷打。另一方面,蔺采泉透出九阳神功在手的风声,不啻于暗示众人,掌教真人亲自传经于他,好借着王哲的声威给自己押下一块重重的砝码。
齐放鹤剑势大开大阖,接连两剑破开卓云君的攻势,沉声喝道∶教中元老均在龙池,你随我返回总坛,将原委剖析明白,是非曲直自有公断。若曲在蔺师兄,我齐放鹤自会主持公道!
卓云君挑眉道∶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齐放鹤寒声道∶你若执迷不悟,莫怪我下手无情!
齐放鹤大剑一挥,剑刃透出无数电光,重重劈在凤羽剑上。卓云君剑势越发散乱,忽然纤手一颤,凤羽剑被齐放鹤一记重手震得歪斜,接着脱手飞出。
卓云君勃然大怒,双掌一分,玉白的掌中现出一道细细的金色光芒。接着一片火红的光焰亮起,顷刻间化作一条燃烧的长羽。
齐放鹤失声叫道∶烈焰凤羽!
卓云君美目光芒大盛,瞳孔深处映出那片烈焰飞舞的凤羽,然后清啸一声,玉掌张开,那条燃烧的凤羽箭矢般飞出。
齐放鹤抛开大剑,双手一合,拇指、中指相扣,食指张开,无名指、尾指蜷起并在一处,接着暴喝一声,道服宽大的袍袖中飞出一面金色的凹镜,迎向卓云君的烈焰凤羽。
卓云君露出惊骇的目光∶金乌镜!你竟然!
齐放鹤神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死吧!
那面凹镜彷佛一轮太阳,放射出刺眼的光芒,犹如无数利箭同时射出。这一下两人都是全力施为,烈焰凤羽与金乌镜撞在一处,巨大的轰鸣声使整个大殿都为之震动,卷起的气浪将两人同时掀开,接着轰然一声,大殿一角被气浪摧毁,泥土和砖瓦雨点般掉落下来。
两人同时向后飞出,倒地不起。齐放鹤道袍被烈焰焚毁殆尽,左手皮肉尽数焦枯。卓云君唇角鲜血长流殷红一片,脸色白得彷佛透明,淡青色的道袍被无数细小的阳光射穿,破洞间露出白腻的肌肤。
坛上的道君像在气浪中摇晃几下,然后倒落下来,在两人之间跌得粉碎。
塑像后的黑袍道人用衣袖遮住头脸,等气浪平息,才直起腰,用袍袖拂了拂身上的灰土,一脸嘻笑地从坛上跳下。
哈哈……哈哈哈哈……吴行德发出一阵大笑,一面拂着衣袍,一面好整以暇地说道∶齐师叔,卓师叔,两位功力精深,弟子好生佩服。
卓云君眼中透出一丝绝望。吴行德是蔺采泉门下弟子,自己与齐放鹤两败俱伤,若落到蔺采泉手中,必定凶多吉少。
吴行德走到齐放鹤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齐师叔。
齐放鹤吸了口气,扶我起身,擒……擒……
吴行德拾起凤羽剑,笑咪咪道∶没想到齐师叔闭关这些日子,连金乌镜都炼了出来,难怪师尊说起齐师叔的进境,每每忧形于色。可惜啊可惜,齐师叔刚刚出关,竟然就死在卓教御这逆贼剑下……
说着吴行德提起长剑,一剑刺穿齐放鹤的胸膛,凤羽剑血光乍现,硬生生将他钉在地上。
齐放鹤双目圆睁,口中喷出血来,手脚抽动片刻,脖颈一歪,死于非命。吴行德拔出凤羽剑,满意地看了看,然后扭头笑道∶卓师叔,小侄这一剑施得不错吧,是不是很有几分师叔你的风采?
卓云君咳了口血,怒道∶欺师灭祖的逆徒!有种你连我一并杀了!我在地下看着蔺采泉那老狗有什么好结果!
吴行德提着滴血的长剑走到卓云君身边,一脸嘻笑地说∶师叔这是哪里的话?欺师灭祖这种事,弟子是不敢做的。齐教御明明是被师叔的烈焰凤羽重伤,又被师叔的凤羽剑一剑穿心,你瞧,师叔衣上还有齐教御的血呢。
说着吴行德把长剑送到卓云君身下,一脸猥亵地将血迹抹在卓云君胯间。
卓云君玉颊一瞬间胀得通红,厉声道∶吴行德!
吴行德行淫笑道∶卓教御这身皮肉,真真是爱煞人呢……
他提起凤羽剑,放在卓云君丰挺的胸前,剑尖伸进道袍被金乌镜射出的破洞中,下流地拨弄着里面白嫩的乳肉。
卓云君美目中彷佛喷出火来,忽然身体一挺,朝剑锋撞去。
吴行德连忙撒剑,却慢了少许,剑锋划开道袍,在卓云君乳下挑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吴行德一脚踩在卓云君胸口,把她踢倒,狞笑道∶卓教御好烈性。嘿嘿,蔺师透出风声,说掌教遗命会在玄真观出现,就知道卓教御定会上当,这才命小侄带了齐教御来,在此等候。
吴行德踩住卓云君,一剑挑开她的衣带,一边舔了舔唇角∶卓教御花容月貌,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啧啧,师叔数十年守身如玉,今日却便宜了小侄。识相呢,小侄便给你个快活。若是不识相……
正说着,吴行德忽然转身,厉喝道∶谁!
虎踞空山!
暴喝声中,程宗扬双刀齐出,劈向吴行德。
单刀看手,双刀看肘。程宗扬双肘声旋,凝聚多时的真气透至刀锋,左刀劈开凤羽剑,右刀从吴行德颈中挥过,溅出一篷血雨。
吴行德头颅冲天飞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神情滚到半空,看着自己无头的尸身直挺挺倒了下来。
卓云君玉颊溅上一串鲜血,却松了口气。她勉强抬起手,掩住破碎的衣襟∶你是谁?
那男子刀如雷霆,斩下吴行德的头颅,这会儿却一脸难受地皱起眉,片刻后才晃了晃脑袋,吐了口气,笑道∶卓教御,不认得我了?
卓云君眼中露出讶色。
程宗扬笑道∶前段日子在草原上,卓教御还救了我一命呢。
卓云君想了起来,你姓程。
没错,程宗扬。
卓云君道袍千疮百孔,遮也遮不过来。程宗扬左右看了看,齐放鹤受烈焰凤羽一击,身上的道袍像被火烧过;吴行德断颈血污四淀,半身都是血迹,两件道袍都用不成,于是解下自己的外衣覆在卓云君身上。
卓云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没想到你倒好功夫。
三脚猫罢了,怎入得了卓教御的法眼。
程宗扬对卓云君颇有好感,她性子虽然烈了点,但比太乙真宗其他人顺眼得多。当日在王哲军中,太乙真宗其他人对月霜视若无睹,只有她、夙未央与月霜亲近。当然,她还救过自己一命。再则说了,就算是个陌生人,自己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辱,因此才趁吴行德得意非凡的时候出手相救。
卓教御伤势怎么样?
卓云君挽住衣服遮在身上,说道∶只是经脉受创。扶我起来,帮我推宫过血。
程宗扬扶卓云君起身,按照她的指点,双掌贴在她背心,送入真气。
卓云君身躯一震,眼中透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她垂下眼睛,凝神将那股暖流引入丹田,逐一收拢真气,打通郁塞的经脉。
卓云君修为深厚,不多时几条经脉气息通畅,真气自行运转起来,不需要再借助外力。
程宗扬收回手掌,看着地上两具尸首,不禁摇了摇头。
齐放鹤也算得上太乙真宗的高人,却被教中一个弟子杀死,曝尸荒郊道观。还有吴行德,偷鸡不成,把命都搭进去,真是何苦来哉?
卓云君这时已经入定,起码也得调息半个时辰。程宗扬不便打扰,于是收好双刀,离开倒塌了半边的道观正殿。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这个世界最让自己不满意的就是这种没有电力照明的夜生活。不过在自己的时代,人类使用电力照明的时间才一个世纪,和几百万年的进化史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在自己有本事发明电力之前,程宗扬决定最好是让自己适应这种传统的生活。
他找了根枯干的树枝,折去细枝,然后从背包中拿出一块裁好的油布绑在树枝顶端,打了个结,接着掏出火摺。
六朝一般升火的工具是火刀和火石,用含碳量高的铁片敲打燧石,再用细绒引燃。虽然是个技术活,但用熟练了,也不算很难。
火摺是用厚纸卷成口红状,拿丝线扎得越紧越好,点燃后吹灭,用石棉扣上,让它缓慢燃烧。用的时候取下石棉用力吹上几口,便会升起火苗。不过这东西使用起来很需要技巧,若扣得紧,拿出来火早就灭了;扣得松了,火摺又烧得太快。一般有事出门才带几个应急。
自己拿的火摺就扣得松了,本来能用一天,这时已经烧了一半。程宗扬用力晃了几下,把火摺晃亮,然后点燃油布,一根简易的火把便做好了。
卓云君仍在殿内调息,小紫那死丫头也不见踪影,眼看天色越来越暗,程宗扬也不免有点心急。但自己来清远玄真观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耽误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办。
程宗扬将火把卡在香炉旁,摸出王哲交给自己的锦囊,取出里面的信笺。
纸上依旧一片空白,有过殇侯的经验,程宗扬胸有成竹地拨开炉内的浮萍,把信笺浸在水中。
纸上透出淡淡的字迹,接着越来越浓,最后彷佛要破纸飞出。
程宗扬在火光下慢慢读着,嘴巴越张越大。
信笺上果然是王哲的手笔,信中只有一个意思∶委托自己清理门户!
十五年前,王哲振臂一呼,带领亲信弟子和太乙真宗大批精锐投身军旅,成立左武军团。从此戎马倥偬,无暇处理教内事务,却令教中沉渣泛起。王哲想尽办法在教中维持平衡,六位教御中,夙未央、卓云君、林之澜都由他一手擢拔,但夙未央生性疏淡,卓云君性子执拗,无法支撑大局,而他寄予厚望的小师弟林之澜,近年来的作为更令他失望透顶。
太乙真宗教中精英都随王哲从军,数万弟子竟无人可以委以重任。而太乙真宗本身又是延续数百年的大教,教中势力盘根错结,即便王哲以掌教之尊,也轻易撼动不得。
信笺末尾,王哲写道∶程君身具生死根异能,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位岳帅。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激浊扬清,清理门户,使我太乙真宗重入正道,此等重任,便委之程君。九阳口诀,君已尽知,异日有可造之材,当由程君传授。紫阳绝笔。
程宗扬反覆看了两遍,清理门户?你好歹给我个名分啊!从头到尾都没有提掌教之位传给谁,更没有说自己是他亲传弟子,拿着什么了不起的信物,太乙真宗从上到下,一看到就立刻拜服。清理个鬼啊!
忽然一只素手伸来,将信笺夺了过去。
卓云君一目十行地看过信笺,然后打量程宗扬几眼。
程宗扬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强笑道∶卓教御,你伤势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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