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使劲摇头想摆脱他,萧郁把他往怀里按着,舌头粗暴的顶到喉咙口,一手摸索上林言的大腿,沿着大理石台面往他后臀挤过去。
草泥马狂奔而过,把草原踏出一片乱七八糟的窟窿。
好像……有反应了……
好像……反应有点强……
林言悲愤的瞪着眼睛,近距离注视下那鬼的睫毛抖的像蜻蜓翅膀,放在他腰侧的大腿下缘被他用手掌来回磨蹭,林言搂住萧郁的脖子,一边用舌软软的缠上他,一边在心里发誓这次结束一定得回去收拾他家不听话的小兄弟。
萧郁腾出一只手解林言的牛仔裤扣子,因为不熟练,摸索半天也不得要领,林言被他撩拨的有点急躁,索性单手撑着台盆帮他。
“哎不行不行……停!”林言忽然倒吸了口凉气,整个人僵硬的往后倒着,扶着萧郁半天才支起身子,不好意思的说:“我……我腰疼。”
“昨天睡沙发睡的,疼的快断了。”林言尴尬的解释。
尼玛操蛋的人生,林言在被萧郁搀着用一种诡异的姿势走回病房时尹舟盯了他半天,当着所有人的面中气十足大吼一声:“林子你这是纵欲过度了么?”
林言一脸黑线,气的恨不得拧了他从十七楼扔下去,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没战斗力,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好狠狠咽了口口水,黑着脸说:“睡沙发抻着了……趁哥们还能动弹,赶紧收拾收拾把小鬼送了去。”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扔给尹舟:“你开车。”
给小阳办完临时出院手续,又按照小道士的吩咐围绕全城搜索一家家叫不出名字的小店凑齐需要的东西,赶到郊区的墓园时已经下午六点了,正值夕阳西下,余晖将大片修剪的一丝不苟的草坪染上一层细腻的金黄。
一行人安静的跟着周墨沿着小道往里走,在最正中的A区一座新坟前停了下来,墓碑上端正的刻着爱子周锦天几个字,黑白遗照上一个秀气的男孩睁着弯弯的眼睛,笑得天真灿烂。林言回头看了一眼在旁边独自站着小阳,对阿颜说:“他肯走么?”
“没问题。”小道士肯定的点点头,把供果和香火在墓前摆好,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青烟袅袅升起,一件件玩具和纸糊的衣服被投入火中,哔哔剥剥的焚烧着,纸钱卷了火苗被风吹着在空中扬起又落下,很快坟前便均匀落了一层细细的灰烬。
林言不愿意近前,一个人走到远处静静坐下,看着一行人忙碌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有些辛酸,所有的错都可以被原谅么?他想,被亲人背叛,遗弃,孤零零的留在黑暗与冰冷之中,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么?
阿颜开始低低的吟诵地藏经,平和的调子在青翠的墓园中听起来格外静谧,接着令林言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一直无知无觉的小阳忽然转过头,双目直勾勾的盯着周墨,就在他以为要出事的时候,小阳慢悠悠的走过去,伸开双臂抱住他的大腿,脑袋埋在周墨腰上。
像个普通在校门口等待父亲的孩子一样,搂着爸爸的腰,欢欣雀跃的讲学校里发生的事情。
可惜这个孩子已经没了未来,没了学校,林言想,他即将走上这辈子最长最孤单的一条路,一个人走下去,不管路的尽头是不是开满繁花。也许他会轮回,也许他会去童话中一个叫做天堂的地方,对死亡世界的畅想不过是生者对亡人最后的哀思,但那有什么关系,这么一个好孩子,上天不会舍得对他太差的。
尽管世界功利而冷漠,总有些感情不计回报,历经伤害,背叛和遗忘,还能捧着一颗碎的不成样子的心,努力伸开双臂去拥抱。
女孩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小阳妈终于克制不住扑上前把女儿一把抱在怀里,这次小道士没有制止她,只是抬头望着天空喃喃自语。
晚霞将一切都浸染在昏暗的灿金色光晕中,林言突然瞪大了眼睛,只见萧郁牵着一个秀气的小男孩从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绕出来,男孩有些羞涩的咬着手指,飞快的看了一眼林言又扭过头去。
萧郁在男孩面前蹲下来,温和的摸摸他的脑袋,似乎在认真嘱咐着什么。夕阳给他全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橙黄光芒,甚至他们两人都像是泥金塑的偶像,萧郁和善的笑着,男孩则轻轻的点头,半晌站起来一个人朝墓碑的方向走去,最后留恋的回头环视一眼,从脚开始慢慢化成淡蓝气雾,在晚霞中消失不见了。
萧郁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手被一个人牵住,穿白衬衫的清秀男人捉了他的手指,长长叹了口气。
“我们讲和吧。”林言转过脸轻轻说:“不吵了。”
萧郁点了点头。
“走啦,回家。”
墓碑前一行人还在忙碌着收拾东西,两个人已经牵着手走出去很远,夕阳下一座座坟冢默默无语,林言将步子放的很轻,尽量不打扰他们,触摸着指缝中传来的冰凉体温,林言想,今天可以终于睡个好觉了。
26、照片
从南三环的天桥下来往右一拐,穿过一条被梧桐树掩映的小路就到沈家园。
成片的低矮楼房和两侧杂乱无章的地摊跟这座城市的现代化格格不入,但这里却是全国有名的古玩市场,每天数以万计的人怀揣重金来到这里,冒着被烈日烘烤中暑的危险在一个个摊点徘徊不休,盼望能在角落慧眼发现一两件被埋没的珍玩,行内人谓之捡漏。他们中不乏投机者,收藏家,观光客,书画名手,甚至赌徒,他们坚信一座数千年历史的城市到处掩藏不为人知的财富,而正是这种心情给了他们相似的神态,陶醉而狂热眼神像一条长长伸出的舌头,水淋淋的舔过两侧小摊上粗制滥造的高古仿品。
这里是留给少年时的林言无数回忆的地方,他读书的中学离这里很近,放学后常常一个人背了书包来这里,那时候人还没这么多,附近有一条污染厉害的河还没被填埋,空气总弥漫着一股臭咸鱼的味道,摆摊的小贩也还没学会一边懒洋洋的打瞌睡,一边偷瞄客人的表情来判断一笔生意能骗多少钱。
旧日时光仿佛一卷泛黄的报纸,穿浅蓝校服的少年穿行其中,用零用钱换一颗清末时期的琉璃,他蹲在摊点前挑挑拣拣,摆摊的老汉一边抽旱烟,一边讲晚清琉璃厂的故事,林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同年龄的孩子攒钱买明星海报时他只对旧货店充满兴趣,就像当他们对亲戚带回的比利时巧克力津津乐道时他还数年如一日执着于校门口老奶奶掂着的一锅蜂蜜缠糖。
木头,宣纸,旧物特有的尘土气中有时光的味道,少年时代的林言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像一条落单的鱼。
下午三点的阳光明晃晃的铺在地上,林言左手拎着一只鼓鼓囊囊的袋子,右手握着一杯烧仙草奶茶,慢悠悠的在人群中踱着步子,草绿色V领T恤和棉麻七分裤的打扮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淘古董的人喜欢穿黑,风尘仆仆的像刚从地里钻出来。
“喏,怪热的,喝不喝?”林言晃了晃奶茶杯,冰块撞上杯壁,扑棱一声轻响,旁人看来他在对着空气小声说话,实际上一个看不见的人正走在他旁边,帮忙分了袋子的一半重量,因此林言虽然提了不少东西,但并没费多大力气。
萧郁就着他的手低头,在林言含过的地方抿了一口,使劲咬了两下吸管转过头去。
林言有点想笑,牵了牵嘴角把杯子拿回来。
阿颜说萧郁跟着他可能想起更多的东西,因此吃完早饭林言便带他来了古玩市场,希望能借着他那个时代的东西让他记起些什么,谁知一家家店铺走过来,东西买了不少,这鬼却没什么起色。林言看了眼手里的袋子,里面塞的全是从沈家园一家有名的汉服店买的成衣,制作精良价格昂贵,一般人最多买一套来收藏,像林言这种一买一堆当日常用品的顾客还真是少见,连店员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萧郁这人也不知道什么公子哥出身,架子端的大,适应一下时代都不肯,林言翻了个白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心想你倒是扔个银锭子,自个儿当甩手掌柜,让他当小厮跟在后面付钱。
刚从店里出来还没从肉痛中缓过神,路过一家木器行时萧郁突然停下步子,林言望着店面华丽的装潢和一件件花梨、紫檀家具,哭丧着脸说祖宗这个真买不起。萧郁却不理他,拖了他径直往里走,于是三十分钟之后,林言在店员小姐的注目礼下刷卡结账,买了一张漂亮的桐梓木古琴。
“我家祖宗,还要什么?”林言把木器店的送货单往口袋一掖,转过头愤愤的朝萧郁丢眼刀。
萧郁若无其事的摇头。
路上人多了起来,有些不知淘到了什么宝贝,一脸藏不住的兴奋,偷偷打量刚买的东西,有些则面容严峻,一副吃亏上当的样子,还有三三两两的外国游客,带着雷锋帽聚在路边买皮影,时不时回头好奇的打量着这座全部以中国风构建的古玩城。
从店铺区出门往南是大片仿明清风格古建筑,熙熙攘攘的窄街有些像水浒传的场景,二楼的木窗推起来,用一根短棒支着,往上看能见到喝茶的客人,店小二一身短打,拎着大茶壶来回忙碌。
窄街通往一大片翡翠摊,用塑料棚搭起来遮蔽阳光,林言带着萧郁刚走进顶棚的阴影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声吆喝。
“您看这绿多阳,这水头多好,这个价格您就算跑遍沈家园也找不到第二家!”卖翡翠的小贩挺着圆肚皮,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手里举着只通透的福镯对客人唾沫星子横飞,摊前的打扮朴素中年妇女一脸犹豫,接过镯子翻来覆去的看。
“太贵了,再给降点。”妇女诚恳道。
“这么绿,这么透,才这个数,大姐您要是再压价就是断我活路,您走好不送。”小贩鼓着眼睛一把把镯子捞了回来。
“给闺女买来当生日礼物,太贵了她摔了多可惜,您再给个最低价。”
“这样。”小贩骨碌一转眼睛,掏出计算器噼里啪啦打了几个数往妇女眼前一塞,“这行了吧?不能再低了!”
林言忍不住凑过去瞄了一眼屏幕上的数字,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小贩对他使劲挤了挤眼。
林言摇摇头,拿过镯子对妇女说:“您别买这个,他忽悠你呢。”
“哎哎说什么说什么,咱们这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不信出去打听打听……”
林言撇了撇嘴,把烧仙草杯子放在摊位上,捏着镯子换了个角度,弧面正好倒映出塑料顶棚的一线亮光,对买镯子的妇女说:“您看这反光的边缘模糊,仔细看能看出表面有极细的网格交织。”林言将镯子举高让光线透过来,“里圈有紫色荧光,说明这镯子经过酸洗充胶才这么透明。”
“还有这绿色浮在表面浸不下去,说明是后期上色,这东西就值一两百块,您别买了。”
小贩的鼻子眼睛皱成一团,乍一看像只干巴核桃。
“哎呀。”中年妇女急忙把装钱的信封塞回包里,对林言连连道谢。
等她走了,小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气呼呼的扭头不看林言,连圆鼓鼓的肚皮也好像比刚才扁下去了点。
“逞什么能,当人发财路。”
林言使劲在小贩脑门抽了一巴掌:“没见人连个钱包都没有,这样的你也好意思骗,几天不见长本事了。”
周围几个摊位一起发出哄笑声,小贩把翻到头顶的眼珠放回原位,抓过林言的奶茶把塑料纸抠开灌了几口,卡拉卡拉边嚼冰块边嘟囔:“咱这一行哪有骗人,自己眼力不济怪谁,出门不退是规矩。”
这是实话,古董翡翠玉器买卖靠眼力,哪家店摆出来的都是假货多真货少,全靠顾客一双火眼金睛,打眼不退,出店自认倒霉。林言啧了一声:“人又不是圈里人,这要让你爸知道有你好看。”
小贩翻了个白眼,自知理亏不说话了。
林言从小就是古玩市场的常客,自从大学选了这专业后更喜欢没事就来小摊练眼,低价买高价卖捡过几次漏,他人又也和善,常帮人鉴别东西,因此许多小贩都认识他,比如今天这个,林言先认识的他父亲,很耿直的老人,跟客人还价时甚至会把进价条拿出来,可惜林言高中毕业老人就病了,生意交给儿子打理,于是便有了眼前的小奸商。
林言不跟他客气,绕到摊位后从桌下搬出一只铜皮箱子,里面堆了些明清民俗工艺品,原摊主年轻时从附近的居民家里收来的小玩意,都是家传老东西,林言就是想起了这一筐摆设才特意拉萧郁来看。黄铜镜子,岫玉镯,扳指,鼻烟壶,烟嘴儿,一样样看过去萧郁却只是摇头,林言把最后一件扔回箱子里,拍了拍身上的灰,有点沮丧。
“这一筐扔这多久了也没人动,你扒拉它干嘛?”小贩一直在旁边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