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去获得顿悟,而对我来说,睡着了,便是涅槃。
梦很迷惑,很模糊,很多形状都变成了一种朦胧的样子,就好像水汽挂在镜子上,镜子里映出的样子。我睡得沉,睡的很疲劳。闹钟时间十一时四十五分,震动。我醒了,周围是寂静的黑夜,寝室内很平静,只有老大长长的呼吸,哇望了望对头床铺,今天我才发现,原来睡觉的时候,我的睡姿很丑,来不及多想,下了床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出了寝室下了楼。篮球场上空无一人,天空一扫白天的密密的云,异常晴朗。在四川,这样的夜晚很少,星空是美丽静谧的,我吸了根烟。清风很准时,午夜十二点整,翩翩的走到了我的近前,“很早啊?”我点点头,苦笑了一下。“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切都乱了……”
清风笑了笑,“你正在心道之中。你以为我是真实的么,其实不是,我在你的道中已经死了。”我蒙了,“心道?什么心道?”清风继续解释道,“世界分为六道,而其实有另外一道存在于六道之外,并不稳定,他只出现在人道终生的弥留之际,在心道可以看到你心中的无尽渴求和对人道的众相的记忆之中。人可以通过此道穿过顿悟,从而成为觉醒者,即是佛,也有可能在心道迷失。”我似有些懂了,因为此前在和阿西之前有过一些交流,对这所谓的六道有所了解,但这个解释仍让我不是很明确自己的存在是和意义。清风似看穿了我的心思,“简单的说,就是,你在你的世界已经快死了,却不想死,在思想里活着。植物人,你知道这个概念吧,你会永远活在这个梦中。在这个梦里,你可以任意想象,一切都很理想,所有的事都会变成你理想的状态。”我一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我不要,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去。”清风笑了笑,“你想好,你的世界并不是很理想,有痛苦和悲伤,虽然它很真实,却有负担,留在这里反倒是种解脱,这样不好么?”
“好个屁,不管怎么样,我要回去。你已经死了,别跟我说鬼话,告诉我,快告诉我,我怎么回去?”我有些愤怒。清风道,“你想知道么?”我点了点头,清风沉思了一会,“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死。只有死了,才是归路。”此话一出,我登时被镇住了,有些犹豫,有些胆怯,心头的感觉无法形容。“有勇气么,可以杀死自己么,人若不绝望,无缘无故的选择这样一种方法是不是件难以决断的选择?”我支吾起来,心中很乱……我终于还是想起了妈妈的一句话,“如果,你陷入了进退两难,而且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也不要想,一往无前。”妈妈是对的,我决定了,还是去死吧。我这样想,于是对清风斩钉截铁的说,清风很意外,却还是赞同了我的想法,我很高兴,也很解脱,因为,能够得到她的赞同和肯定,是一件幸福的事。
我转身要走了,清风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说的话,我停下脚步,猛然间很想哭,我很少流泪,伤感的时候也总是自己找个没有人的角落抽一支烟,想一想别的事平静一下心情,但此刻,有一份情感很难压抑。我扭过头,“清风,我可以抱一下你么?”清风一愣,继而笑了笑,点了一下头。我很感动,更多的是感激。我于是走回去,将她拥在了怀里。一时间,关于清风的回忆一片片一段段闪过脑海,内心之中有种东西是温暖的,我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的,这只是我心头世界的一种想象,但我很愿意告诉自己,自己是幸福的。泪水流下来,流过脸颊,晚风吹来很舒爽,泪水很冰凉。清风轻声的问我,“你不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吗?”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起曾经说给她听的一句话,“假如有一天没有人再爱你了,那一定是我离开了。”说完,我放开手,转身走了回去,我不知道该去哪,点了一支烟,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感觉很特别,很释怀,觉得自己很帅。晚风伴着我,我想唱歌,流着泪放声歌唱。
死亡是必经之路,而自杀的方法却有很多种,记得有人说过,“我选择不了生死,却可以选择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后,我决定了,还是从高一点的地方跳下来,痛苦少一点,虽然样子会很丑,但很方便,也不费事。于是,我爬上了寝室楼,六楼楼顶,足够高了。我站在楼的边缘,我花了一点时间,把兜里的半盒烟都抽完,想了很多事,我想死的时候是微笑的,于是,开始搜罗回忆里的很多笑话,还好,值得庆幸的是,我的笑话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不知为什么,每一个笑话都非常可笑。天有些微明了,是时候了,我这样想,然后直直的站在楼角。有人说,面对着下边直接跳的人会变得忧郁,所以我选择背对着。我闭上眼,告诉自己,“你困了,该睡觉了,背后是你的床和妈妈填的荞麦皮枕头,会很舒服,很舒服。”我向身后仰了去,失重。耳边是一声沉重的破碎声,我的最后的感觉是,自己的血肉,骨骼,神经系统,融入了一片土壤……
第三十一节 悲伤
长长的宁静,无尽的黑暗,我静止在一片水上,随着它的流淌缓慢的移动,不知会漂向哪里。空间变得无限宽广,我在时空的夹缝中游离,终于明白,以往对死亡和生存的理解都是错误的,死亡其实并不可怕,它就是一个地方,像是我们的家乡,无论你走多远,无论你离开多久,终究要回到那里,在那里,才能真正的感觉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远处似有雷声,不,是悲鸣,命运背后会有种力量让你毫不犹豫,那悲鸣也不再感伤,是歌颂和赞扬。我不知道哪里是渡口,迎接我的又会是怎样的脸孔,于是开始等待,等待一个渡过这片荒芜净土的时刻。
似有光,犹若见强,我站起身,水上起涟漪,那光很远,我依着水流渐近,那是一个人,一个洁净的人,他望着我,微笑。这个人没见过,却似曾相识,是在前生么,我禁不住疑问,没有答案。他伸出手,指尖触到我的时候,却见他眉间一蹙,“你本不该回来,回去吧。”说着,渐渐的淡去了。我很疑惑,可就在此时,脚下的水一下失去了张力,瞬间,我沉入了水中,水很冰凉,猛地想起了一件事,刚才那个人,就是我自己。每一次,每一次都接我回来,或是送我离开,他的任务就是站在那里等,没有过多的话语,从不过问也不解释,人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顿悟中才能觉悟,这是必经的阶段,直到通晓了世上的所有真理,成佛就是终点……
我陷入了悲伤,但悲伤是命运……
有一种真理是这样的,为了不使命运过于惨淡,会在每次轮回的时候让人忘记很多。我堕入很深的水中,水的压力渐大,我挣扎着想呼吸,却压得喘不过气,这让人很难过,不过很欣喜的是,这种感觉很真切,丝毫不像是幻觉。而就在这时,我终于忍不住吸进了水,开始咳嗽起来,呼吸,是种很亲切的行动,它代表着我还活着……
眼睛睁开了,如同婴儿般,我贪婪的呼吸着,一如二十几年前刚刚从羊水中被接生出来时候,只是并没有哭,因为我学会了坚强的面对一切苦难和不幸。还躺在那古墓的青石地板之上么,很凉很硬。是什么压着我?我试着挪动了一下身子,原来是阿西压在了我的身上。死了么?我这样想,还在昏迷着,可能是太过疲惫,有些没有力气,但还是发了力气将阿西从身上推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着火,深吸了一口,很解乏,很舒服。古墓里很安静,汽灯倒在地上还亮着,不是很明亮了。
我知道,我又回来了,还在这里,有点欣喜,我很庆幸,刚才只是昏迷不醒,但转瞬之间,昏迷之中的所有记忆还是成片的被抹去,很多事开始模糊起来,我觉得头很沉,鼻孔中有一股暖流划出,我抹了一下,是暗红色的液体。我笑了笑,拿起一支烟,放在鼻子前嗅了嗅,烟上沾满了血迹,这支烟烧完了,我就点起沾血的那支,血液燃烧的时味道候会让人很兴奋,烟的味道也变得很醇厚。为了确定阿西还活着, 我颤抖着抬起拿烟的手,把烟头放在了他的鼻子旁边,烟雾在变换着上升的曲线,我知道,他可能只是睡着了。
精神了许多,我匍匐着向倒下的汽灯爬了去。人是这样的,在黑暗中看到光亮心中就有了底,我于是给灯打了打气,端着一点点站起来,墓室中的情景让我震惊,因为,实在是太惨了,我敲了敲头,试着去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老大正跃起身,手中攥着断水剑突刺向武田,剑锋接触到了血玉雕,紧接着是风雷之声和万道耀眼的红光……我向着那个方向挪动着身子,星宿们坐在星宿台上,横躺竖卧,七窍流血,面部扭曲,皆死。武田也已经死了,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把折了的断水剑,斜侧方是李老,双腿还埋在地上,但腰部以下已经化成了青石,已死。阿西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郎洁侧身栽在墓壁旁,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口,右手拿着一把匕首,从死状上判断是自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我一时间无所适从,蹲坐在了地上,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但一个很明确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若不是好奇心作祟,此时可能已经在家乡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何必找这种麻烦。可是,我以外的发现了一件事,老大季文和方述的尸体却不见了踪迹,血玉雕去了哪里不得而知,我开始想象期间发生的经过。但此时,一个更急迫的事情摆在面前,古墓中只有阿西和我还活着,为今之计,尽快的救醒阿西在这里脱身才是最重要的。我于是走到阿西的近前,坐下,让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喊醒他很困难,因为他对于疼痛没有感觉。阿西的样子很特殊,如同处在睡梦之中一般,没有什么知觉,于是又好像宿醉。这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我决定还是先把他弄出去再说,还好阿西极瘦,但由于我体力消耗非常大仍然很艰难。
走出墓穴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下午,阳光开始变成了橙色,但依然耀眼。我吃了一块巧克力充饥,又灌了半壶水。人若吃了些东西,又晒晒太阳,血液开始加速循环,新陈代谢带来了精力。还好我的脂肪比较多,很厚实,潜力很大。我盘算了一下,就这样敞开墓穴是非常不合适的,加入被附近的村民看见了,误闯古墓是非常危险的,我于是找了点上官郎留下的炸药,把墓*封了起来。尘土飞扬过后,我背着阿西离开了这片开阔地。我很希望阿西能醒过来,不希望他有什么事,因为在最最关键的时候,他原本可以自保,却扑到了我的身上,这足以让我为他做任何事。我背着他,本想用一下御土遁,但御土遁很费力气,我于是期盼着早些能看见公路,希望在那里能拦到回城里的车。悲剧的是,我们口袋里分文全无,我只带着两张银行卡。而阿西的习惯是,每次有什么幽秘行动,他宁愿在衣服里多装些符纸,也不愿意带纸币。拦一辆顺风车吧,我在电影里经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的包里还有一盒没开封的香烟,价格也算可以,也许能作为路费。
关中平原,公路四通八达,路也算好走,步行不到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一条公路,我把他放在了路边,靠着一棵杨树坐了下来,自己蹲在路边守着过往的车。车不少,不过好像没有人愿意停下来载我们。看来,守株待兔的事情的确很愚蠢,我们用行动践行着祖先留下的道理。终于有一辆平头货车停了下来,车很破,车斗里是空的,上边罗列着空笼子,味道恶臭。我凑过去,车上的玻璃摇了下来,探出一个肥肥的光头,叼着一根香烟。实在话,这个司机的样貌确实很丑,而且很凶的样子。他看起来不到四十岁*着上身,肩头扛着一条青色的文龙。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靠在一旁的昏迷的阿西。我一脸谄媚,“大哥,捎个脚呗。”说着,递上那包香烟,当时我的手攥得很紧,生怕这个人反水,一把夺过香烟夺路而走。我并不是心疼烟,因为在此时,这就是唯一可以回城的路条。没想到,那司机把嘴角一撇,“扯啥啊,上来吧,净整没用的。”我一听口音,东北的!心里踏实了许多,那司机下了车,帮我抬了阿西坐到了后座上。“老弟也是东北的吧?”那司机大哥问道。我笑了笑,“是,我家是吉林的。”“不远儿啊,俺家是辽宁的,咱是老乡儿。”司机大哥乐开了,用一种说不清的,东北人惯有的爽朗的方式。“跟你说,东北银到哪都一样,谁有个忙吧都想着帮一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