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权寺也是笛子杀的?”
“是的,凶手正是笛子?”兰子缓缓点头,低声回答,“杀害大权寺的就是她。”
“可是那天晚上,她不是与成濑回他位在八王子的老家吗?”村上刑警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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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释◆
(1)请参照一〇五页与一二一页。
(2)请参照二三九页。
(3)请参照二四〇页。
(4)请参照二四〇页。
(5)请参照二九四页。
(6)请参照二六七页。
(7)请参照一三五页。此外,在第七章《神奇的论述》注释(1)中,已清楚记载在每个星期的这一天这个时间,收音机会播放泷川义明的《恶魔之笛)。
(8)请参照二八一页。
(9)请参照三七七页。
(10)请参照二八七页。
(11)请参照二八一页。
第二十二章 骇人的真相
◇ 1 ◇
兰子用闪烁光芒的漆黑眼眸,依序看向我们三人。愕然的我们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你们了解了吗?”兰子的嘴角浮起一抹有如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冻、冻结?这是指……”中村警官一头雾水,吞吞吐吐地问。
“因为夜间温度急遽下降,令网球场的北半场直到树篱的小门这片地面结冰,因此大权寺瑛华与雅宫笛子两人即使踩在结冰的地面上,也不会留下任何脚印。”
“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一整晚都很晴朗。在这种情况下,辐射冷却现象反而会使得气温降得更低。此外,网球场位在能乐堂西侧,上午几乎都照不到太阳,因此平时就相当阴冷。再加上网球场地面上的砂子因为大前天晚上的一场雨,使得地面与砂粒之间有一层薄薄的积水。在夜间剧烈的冷却作用下,网球场便冻结成冰,有如溜冰场一样(1)。”
听兰子这么说,我才想起来。的确,在案发前一天,我曾留意到玄关的地面因天气太冷而结满霜柱。在一、二月这段严寒的时期,八王子周边地区的夜间温度降到零度以下,并非什么稀奇事。
兰子将我之前画的网球场简图拿给他们看。
“笛子刺杀大权寺的地点位在球场中线的北侧。在案发当天清晨,那里还是结冻状态,就算有人在上面走路或跑步,也不会留下脚印,所以大权寺从建筑物走到球场的脚印,在延续到球场北半场的时候就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网球场只有北侧结冰,南侧没有?”
“是的。南侧的地面只是一片泥泞。”兰子点头。
“然后呢?”
“大权寺在球场北侧边缘遭到笛子攻击后,便慌张地往反方向逃开,直到跑回南侧湿软的地面后,才开始留下足迹。而她往滚筒方向逃跑的足迹,与她一开始往小门走去时的足迹,刚好就在球场中央附近的位置交错,而这里同时也是地面结冰与没有结冰的交界。但是,我们一看到留在地面的足迹,很自然地就认为大权寺是在那个地方突然转身逃跑。”
“原来如此!”村上刑警佩服地说,“等到太阳升起后,那层薄冰就因为阳光而从南侧开始融化。在大权寺被杀时,薄冰融化至球场的中央线部分,浅井重吉发现尸体时,薄冰已经融化至树离附近,而我们赶到现场时,整片结冰的地面都已经融化,所以才会处于潮湿的状态!”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根本就是奇迹……所有的偶然,竟然全站在凶手那边。”中村警官苦着一张脸说。
然而,兰子再度提出一番令人惊讶的言论。
“不,中村警官,这起事件中的不可思议足迹绝非偶然。”
“不是偶然?”
“对。”兰子深深地颔首,“凶手犯案的时候,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天还没完全亮,该处也没有日照,所以球场的地面应该全都处于结冰状态。”
“那为什么案发当时只有一半的地面结冰?”
“因为只有南侧的地面事先被动了手脚,所以不会结冰。”
“被动了手脚,所以不会结冰?”中村警官大为吃惊,嘴巴张得老大。
我与村上刑警也被兰子这番有如猜谜游戏的问答搞得糊里糊涂。
兰子用充满感情的眼神注视我们。
“没错。中村警官,与其将这起杀人事件称为‘没有加害者足迹的杀人事件’,不如说是‘只有被害者足迹的杀人事件’。”
“要怎么做,才能使地面不结冰?”中村警官挑衅似地问。
“只要事先在地面撒上氯化石灰就可以了。你们应该也知道氯化石灰又叫做氯化钙。这种药品呈白色的颗粒或粉末状,常被用来加速融化高速公路上的积雪(2)。”兰子自豪地说完后,便看着我们。
“啊!就是泷川放在后车厢里的药品。(3)”村上刑警恍然大悟,不禁提高音量。
“没错。泷川本来计划在净灵会的隔天,在网球场上制造出一道在半途消失的足迹,然后告诉大家,那道足迹是灵异现象。”
“但若球场上撒了那种药品,我们应该也能从颜色或其他方面看出来吧!”中村警官反问。
“没办法。氯化钙是一种非常容易溶于水的物质。一百单位的水,就能溶解七十五单位的氯化钙,而且它在溶解时还会发热,因此就算它的效果残留到第二天,地面上也几乎不会留下痕迹。
“再者,透过气象报告,泷川已经知道他将药品撒在地面的那天晚上会下雨,而且云带往东边移动后,西伯利亚冷气团会增强,使气温降得更低。也就是说,既然已经知道预测的结果,的确有可能以人工的方式让地面结冰。当然,就算没下雨,泷川应该也会用水桶装水,泼洒在地面上。”
“他到底是如何将药品撒上去的?”
“泷川利用仓库里的画线器,将氯化钙装入画线器里。我想,他应该是拉着画线器,在网球场上来回走了好几趟。当时的情况全被小川清二看到了(4),但因为画线器里装的不是石灰,所以球场上当然没有任何新画上去的白线。”
的确,当我们发现大权寺的尸体时,球场上的白线确实相当模糊不清。
“泷川的妻子大权寺就死在他亲手准备的舞台,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营造出那种不可能的状况。即使这并非凶手所预期,也未免太讽刺了。”中村警官似乎总算服气了。
“对了,兰子。”村上刑警插嘴说,“大权寺想用来当作恐吓手段的那幅画里,到底隐藏什么秘密?那幅《富士美人图》的油画,模特儿就是笛子的大姐絃子,对吧?那与凶手笛子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兰子突然脸色一变,以严厉的眼神注视他,用一种奇妙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村上先生。”
仿佛遭到一记突击,我的身体变得十分僵硬。房间里忽然充满一股紧张而冰冷的气氛。
“那幅西洋画背后所隐藏的事实,其实是雅宫家最大的秘密。”
“雅宫家的?”
“是。”兰子坚定地点点头,“那幅画里的内容代表一个血缘关系的真相——事实上,笛子并非雅宫清乃的第三个女儿。”
“笛子不是清乃的小孩?”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地大叫,这个事实实在完全超乎我们的想像。
“那笛子到底是谁的小孩?”中村警官激动得涨红了脸问。
兰子以冷静的态度面对我们。
“笛子其实是雅宫家的长女絃子的小孩。”
◇ 2 ◇
“笛子是絃子的第一个小孩,比冬子还要早出生。”兰子清楚地重复道。
中村警官惊讶得从椅子上站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兰子。”他花了好大的工夫,喘着气挤出这几个字,接着仿佛全身力气耗尽似的,再度坐回位子上,“你是说,笛子并非雅宫秀太郎与清乃所生的小孩,而是大家一直认为是她姐姐的人,也就是絃子的小孩?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兰子认真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絃子不是笛子的姐姐,而是她的母亲。”
“可是,这种事……”
“警官,你不相信也是无可厚非,但这就是雅宫家长久以来所隐瞒的大秘密,长年对外守口如瓶的骇人真相。”兰子严肃地继续说。
我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
如果笛子是絃子的女儿,那么她与冬子的关系就不是阿姨与外甥女,而是亲姐妹。
“但是我……总觉得……好像……还有哪里不太明白……”
中村警官用手帕擦拭额上的汗水,吞吞吐吐地说。
“这是一个不容怀疑的事实,却也只是个单纯的真相。只要发现《富士美人图》的矛盾,立刻就能明白。这么多年来,一个再明显也不过的证据,就在那幅画里。”兰子温和地点点头说。
我赶紧将笔记本打开,重新审视雅宫家的历史。我看着自己制作的年表,一一确认。突然间我终于明白兰子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了。
中村警官已无话可说,我与村上刑警也完全哑口无言。
“之前,中村警官曾告诉我们,絃子与井原一郎私奔的时间是昭和十三年的三月。对吧(5)?
“为了防止被小川清二带回的絃子再度逃走,清乃便带她一起到伊豆的‘小川庄’躲起来。这个作法当然是为了不让女儿未婚怀孕的丑事泄漏,而对外说法则是因为清乃怀了第三个小孩,必须去那里去休养。”
“原、原来是这样……对外的说法……吗?”中村警官望着上方,沉痛地说。
“嗯。真正在昭和十三年怀孕的人不是母亲清乃,而是女儿絃子。”兰子轻啜一口冷掉的茶,“絃子是在与井原私奔的那段时间怀了他的孩子,但这孩子多年来一直被当成絃子最小的妹妹。絃子与井原私奔时才十六岁,以现代的角度来看,还是个少女,但在过去的年代,这已经是适合嫁人的年纪了。
“昭和十四年一月,絃子在伊豆偷偷地产下笛子,并在户籍上被登记为雅宫秀太郎与清乃的三女。而二月与橘大仁结婚的絃子立刻又怀了一胎,并在同年十二月产下冬子。”
“所以笛子与冬子是同母异父的姐妹?就算是为了面子,但雅宫清乃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村上刑警似乎感到相当混乱。
“与恋人井原私奔的絃子,一年后就要依父母之命嫁给橘大仁,但她却与别的男人生下小孩。这种耻辱不论对外,或对橘家,都一定要隐瞒到底才行。清乃废除流着不祥血液的‘贷座敷’这份职业,同时展开一份全新的高级餐馆生意,极需橘家的财力支援。对清乃来说,雅宫家的盛衰,甚至是‘久月’的存亡,全倚赖这门亲事。”
“所以清乃才会将絃子的小孩,对外宣称是自己的小孩?”
“是的。而且就是因为如此,井原一郎也才非死不可。如果絃子过去的污点因逃出军队的他而曝光,那么雅宫家的一切就毁于一旦。
“泷川与大权寺就是打算利用这个丑闻向雅宫家勒索,却也因此遭到灭口。
“另外,小川清二与滨这对夫妇之所以从大战后就一直寄居在雅宫家,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秘密,并以此为藉口,一直赖在雅宫家。”
“等等,兰子!”中村警官伸出手说,“我在井原所属军队的驻扎地,不是找到一个井原的朋友?他说井原的女儿叫做‘冬子’。”
“中村警官,那是你的误解。”兰子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我的误解?”
“是的。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其实井原的友人不曾自己说出‘冬子’这名字,他只说那女孩有个素雅、古典的名字(6)。但你听到这番话后,便一相情愿地认为井原女儿的名字就叫‘冬子’,并用半诱导的方式问:‘那女孩的名字是不是叫‘冬子’?’所以才会产生误解。毕竟‘笛子(fueko)’与‘冬子(fuyuko)’这两个名字的读音只差一个字,念起来非常相似。”
中村警官哑口无言,连顶上的秃头都红了起来。
“因为你完全将笛子与冬子搞混,始终认为井原的小孩就是冬子,清乃便利用这个好机会,故意配合你的误解。”
“原来是这样……”中村警官的肩膀垂下,接着又瞪大了眼睛,“但若笛子是絃子与井原的小孩,那她不就等于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她甚至连自己母亲的性命也夺走了!”
我们对这个事实感到不寒而栗。笛子竟然一再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
“当时将我们引诱到后山的笛子,打从一开始应该就想与我们同归于尽。她身上的白色和服其实是寿衣,当她知道自己身世的秘密被我解开时,她就想拉着母亲絃子一起对自己的人生做总清算吧!”兰子的脸上出现一丝阴影。
“即使如此,这也太残酷了。”
“是啊,杀害血亲可是重罪。”兰子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