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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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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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三)(13)
有一段时间,拉鲁被单独关押在瓦尔登监狱。格蕾丝不太关注后来的情况,可那些家长们——像卡尔·维斯帕那样的家长们——仍然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写信,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想来见见她。作为幸存者,她变成了一种管道,连接着生者与亡灵。抛开身体恢复状况不谈,这种情感压力——这种可怕的、无法承担的责任——成为格蕾丝远走他乡的重要原因。
  拉鲁终于要回到人群中来了。传说他受到同室牢友的毒打和虐待,但是不管怎么样,他活下来了。卡尔·维斯帕已经决定放弃对他的打击,或许这预示着他的慈悲,或许恰恰相反,格蕾丝不知道。
  维斯帕接着说:“他最终不再声称自己是清白的,你听到他说的话了吗?他承认自己开了枪,但那是因为灯熄灭后他处于迷幻状态。”
  这话有些道理。格蕾丝只见过韦德·拉鲁一次,在她出庭作证的时候,尽管她的证词与他有罪还是清白无关——她几乎记不起当时慌乱的景象,更不可能指出谁开的枪——她能做的只是煽动陪审团的感情。格蕾丝不需要报复,对她来说,韦德·拉鲁醉得丧失了神智,是一个颓废的朋克,更值得怜悯而不是憎恨。
  “你认为他会出来吗?”她问。
  “他请了一个新律师,该死的,那个人十分出色。”
  “如果她让他获释怎么办?”
  维斯帕笑了。“并不是你读到的关于我的所有事都可信,”他又加上一句,“而且,韦德·拉鲁并不是唯一该对那晚负责的人。”
  “你指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他说:“就像我说的,我宁愿带你去看。”
  他的声调让她觉得应该转换一下话题,于是她问“你说你单身?”
  “什么?”
  “你告诉我朋友说你单身。”
  他晃了晃手指,没戴戒指。“莎隆和我两年前离婚了。”
  “听到这个我很抱歉。”
  “很长时间以来我们之间一直存在问题。”他耸耸肩,垂下眼睛,“你的家庭怎么样?”
  “还好。”
  “你的话语里带着迟疑。”
  她耸耸肩。
  “在电话里,你说需要我的帮助。”
  “我想是的。”
  “发生了什么事?”
  “我丈夫……”她停顿了一下,“我想我丈夫遇到麻烦了。”
  她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的双眼直视前方,不与她的目光接触,每隔一会儿就点一点头,但是他的点头似乎游离于故事情节之外。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一直没有变化,而卡尔·维斯帕通常都是活泼生动的。格蕾丝讲完之后,他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那张照片,”维斯帕终于说道,“你带在身上吗?”
  “是的。”她交给他。他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动。维斯帕盯着照片看了很长时间。
  “我能留下这个吗?”
  “我有拷贝。”
  维斯帕的目光依然停留在照片上:“你介意我问你一些私人问题吗?”
  “我想不会。”
  “你爱你丈夫吗?”
  “非常爱。”
  “他爱你吗?”
  “是的。”
  卡尔·维斯帕只见过杰克一次,他们结婚时他去送过礼物。埃玛和麦克斯生日时他也送过礼物,格蕾丝给他写了感谢信,把礼物捐给了慈善机构。她想,她并不介意与他保持联系,可她不想让孩子们……怎么说呢……被这种交往玷污。
  “你们两个在巴黎相遇,是吗?”
  “准确地说是巴黎南部,怎么了?”
  “你们再次相逢是怎样的?”
  “有什么区别吗?”
  他迟疑了片刻:“我是想知道你有多了解你丈夫。”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死亡拼图(三)(14)
“我们结婚十年了。”
  “这个我知道。”他坐直了身子,“你是在度假的时候遇到他的?”
  “我不知道说度假是否准确。”
  “那时你在学习,你在画画。”
  “是的。”
  “那么,可以说你是在逃避?”
  她没有说话。
  “那杰克呢?”维斯帕继续追问,“他为什么在那儿?”
  “同样的原因吧,我想。”
  “他也是在逃避?”
  “是的。”
  “逃避什么?”
  “我不知道。”
  “我能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吗?”
  她等着。
  “不管他在逃避什么”——维斯帕指着照片——“它现在追上来了。”
  格蕾丝也想过这一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波士顿惨案也过去很久了,你的逃避让它消失了吗?”
  从后视镜里,她看到“狼牙”正看着她,等她回答。她保持着沉默。
  “事情都在继续,格蕾丝,你知道。”
  “我爱我的丈夫。”
  他点点头。
  “你会帮我吗?”
  “你知道我会的。”
  轿车驶下了花园之州高速公路,格蕾丝看到前方有一个巨大而冷漠的建筑,上面有一个十字架,看起来像是飞机修理库,霓虹灯显示“与上帝同在音乐会”仍在售票,演出的是“狂喜”乐队。“狼牙”把车开进停车场,这里似乎有一个州那么大。
  “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来找上帝,”卡尔·维斯帕回答,“或者找撒旦。让我们进去吧,我想让你看样东西。”第十三章
  真是疯了,夏莲想。
  她的双脚稳步朝弗莱迪·赛克斯的院子走去,没有思考,也没有感情。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她或许正在一潭绝望的死水中激起冒险的波澜,渴望着生活里出现戏剧性的情节,但是这又怎么样?事实上,她盘算过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假设麦克发现了这一切,他难道会离开她吗?会有那么糟糕吗?
  她是否想被发现呢?
  哦,不要再作这种差劲的自我分析了。像邻居一样敲敲弗莱迪的门,不会有什么损害的。两年前,麦克在后院里立起了一道四英尺高的围栏,他本想立得再高一点,可是小镇有个规定,除非家里有游泳池,否则这个高度已是极限。
  夏莲打开分隔她和弗莱迪两家后院的门,奇怪,这是第一次,她原先从没有开过那道门。
  她越靠近弗莱迪的后门,就越感到他的房子多么陈旧。油漆正在脱落,花园变得荒芜,野草从小径中探出头来,几处的草坪已经枯萎。她转过身去,看看自己的房子,她还没有从这个角度观察过,看上去她的房子也同样萎靡。
  她站在了弗莱迪的后门前。
  好吧,现在该做什么?
  敲门,傻瓜。
  她照自己的想法做了。起初轻轻地叩击,没有响应,她敲得再大声些,还是没有动静。她把耳朵贴在门上,仿佛这样能有帮助,能让她听到压抑的喊叫之类的声音。
  一片安静。
  窗帘依旧掩着,但难免有些地方不能遮盖完全,她把眼睛凑在一个缝隙处朝里张望。客厅里放着一张橙绿色的沙发,破旧得似乎正在融化,角落里有一个栗色的躺椅,电视机看起来还是新的,墙壁的颜色很旧,也很老土。钢琴上贴满了黑白老照片,有一张是婚礼的照片,夏莲猜想是弗莱迪父母的。另一张照片上还是那个英俊的新郎,穿着军装,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有一张照片上也是这个男人,笑逐颜开地抱着一个孩子。然后,这个男人——这个战士、新郎——就消失了,剩下的照片要么是弗莱迪的单人照,要么是他和母亲的合影。

死亡拼图(三)(15)
房间很整洁——不,是没有人气,没人使用,没人触碰。在靠墙的桌子上收集了一些小雕塑,还有更多的照片。生命,夏莲想,弗莱迪·赛克斯拥有生命。这是个奇怪的念头,可是站在这里,你就会这么想。
  夏莲绕到车库,它的背面有一扇窗,挂着薄薄的蕾丝窗帘。她踮起脚尖,手指扒着窗框。木头的年月太久,几乎要朽了,轻轻一碰,剥落的油漆就像头屑似的纷纷掉下来。
  她向车库里望去。
  里面还停着一辆车。
  实际上,那是一辆迷你厢型车,福特风之星。如果你住在这样的小镇,你会认识所有的车型。
  弗莱迪·赛克斯并没有福特风之星。
  也许它属于那个年轻的亚洲客人。这是个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她不太肯定。
  接下来做什么?
  夏莲望着地板沉思起来。自她决定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思考。还没有离开自己家的安全的厨房的时候,她就知道不会有人响应她的敲门,她也知道向窗户里窥视——或者从窥视孔中窥视——同样不会有什么结果。
  那块石头。
  它还在那儿,在曾经是菜园的那块地里,她见弗莱迪用过它。那不是一块真正的石头,而是一种藏钥匙的盒子,如今这样东西十分常见,以至于盗贼在找主人的钥匙时,都是先寻觅它的踪影,才去掀开门口的垫子查看。
  夏莲弯下腰,捡起石头,把它翻转过来。她要做的只是把那片小挡板拨开,取出钥匙。她这样做了,钥匙躺在她的手掌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朝后门走去。
  第十四章
  “狼牙”仍然挂着那副海洋肉食动物般的笑容打开车门,格蕾丝走下豪华轿车,卡尔·维斯帕从另一边钻了出来。巨大的霓虹灯招牌显示出一个格蕾丝从未听说过的教会名称,这些文字和建筑周围的一些标志似乎表明这里是“上帝之家”,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上帝应该选用一个更有创造力的建筑师。这座建筑物像高速公路的超级商场一样,华丽而热情。
  内部甚至更加糟糕——俗气得让格雷斯兰(著名巨星猫王艾尔维斯·普雷斯利故居。——译者注)也自叹弗如。覆盖整个墙面的挂毯是闪亮的红色,那种时髦女郎惯用的唇膏的颜色,墙纸稍暗,近乎血红,天鹅绒上缀满了星星和十字架的图案,整个效果让格蕾丝感到头晕目眩。主礼拜堂或祈祷间——或许说是舞台更加合适——摆放着靠背长凳而不是座椅,看上去坐着不会舒服,不过站着不是更能激励人吗?格蕾丝产生了一个刻薄的念头,她怀疑所有的宗教仪式都要求站着的原因根本不是强调信仰,而是为了防止人们睡着。
  一踏进演出场地,格蕾丝就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圣坛被绿色和黄色装扮起来,好像穿着拉拉队长的演出服,如今被推到了舞台后面。格蕾丝放眼寻找戴着劣质假发的传教士,可是一个也没有发现。乐队正在调整装备,格蕾丝猜想他们就是“狂喜”。卡尔·维斯帕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眼睛看着舞台。
  “这是你的教堂吗?”她问他。
  一丝淡淡的微笑掠过他的嘴角:“不是。”
  “我想你应该不是这个什么狂喜乐队的歌迷吧?”
  维斯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让我们走下去,再靠近舞台一点吧。”
  “狼牙”走在前面,周围有一些保安,可是他们看到“狼牙”后都闪到一边,好像他有毒似的。

死亡拼图(三)(16)
“这里在做什么?”
  维斯帕继续走下台阶,当他们来到一个在戏院里应该称作乐池的地方时——在教堂里,你应该把这样的位置叫做什么——格蕾丝环视着四周,重新估量这个块场地的大小。这是个巨大的环绕式剧场,舞台设在正中,四面被观众席围绕着。格蕾丝感到喉咙发紧。
  虽然披着宗教的外套,但是不会有错。
  这应该是个摇滚音乐会。
  维斯帕握着她的手:“不会有事的。”
  但是她知道自己无法放松。十五年来,她再也没有出席过音乐会或体育演出这类在大型场地中进行的活动。她过去很喜欢听音乐会,还记得高中时在艾斯布瑞公园*中心看布鲁斯·史宾斯汀和E街乐队演出时的情景。即便在当时她也感到奇怪,摇滚音乐会和热切的宗教仪式之间的界线并不那么分明。当布鲁斯在《生死关头》之后又唱起《穿越河流》时——这两首是格蕾丝的最爱——格蕾丝站在那里,闭上双眼,脸上的汗水折射出光彩。她完全投入了,迷失了,为无上的欢乐而颤抖,这种情形和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传道者的布道令信徒激动地站立起来,挥舞着双手摇摆的场面极其相似。
  她喜欢这种感觉,可是她也知道,她不愿再去经历了。
  格蕾丝把手从卡尔·维斯帕的手中抽出来,他似乎能够理解地点点头。“来吧。”他柔声说道。格蕾丝迈开跛脚跟在他身后,仿佛觉得自己的残疾更加明显了。她的腿在颤抖,她知道那是由于心理因素的作用。让她害怕的不是密闭的空间,而是有着密密麻麻座位的观众席,尤其是当它挤满了人的时候。现在这里还没有多少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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