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溪很意外:“李囡囡查过电话记录?什么时候去查的?”
“一个星期前。有人总在凌晨二点左右打骚扰电话给她。”
“不是她打出的骚扰电话,而是别人打给她的?”邹清荷吃惊地问。
“噫?谁说是她打出去的?不,是别人打进来的,有五组号码分别在不同的日期深夜打进死者的电话,这五组号码都是本区的电话号码。奇怪的是:案发之前,也就是一凌晨一点五十分,打进她家的却是一个外地电话。六分钟之后,她打出一个本区的号码。这个号码已经证实是雷长洲的情妇吴女士的电话,这个电话号码也在曾经骚扰过她的号码中。”
“外地号码?”
“天津的区号。你看,就是这个号码。我去天津查了一下,这个号码是公用电话。线索在这里断掉了。”
“案子越来越复杂了。那位吴女士果然在说谎!柳大哥,你的直觉很对。”邹清荷凑过去一看,全是阿拉伯数字,光看着就觉得眼睛花花。
“他奶奶的!”老崔推门进来一屁股坐下,面上余怒未消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完:“真不是东西!”
“怎么了?”柳下溪的眼睛还没从一串串电话号码上离开,随口问道。
“雷长洲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老崔晃过神来,大拍了一下桌子。
“喂,轻点。”小陆护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嚷道。
“他是人当然不是东西。”邹清荷道。
“邹小弟。”老崔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社会经验浅不了解这世上无耻的人有多无耻。听说你是学经济的,你知道今天几号?”
“七月十号啊,香港回归的第十天。我当然知道世上有很无耻的人!我们十二号正式放暑假。”邹清荷不满他说话的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日期呢,太小看他的吧。
“那么你肯定不清楚最近股市大跌,特别是香港的恒生指数,啊,可以说全亚洲的金融全部受到股灾的影响。”
“亚洲金融风暴!我知道。”邹清荷撇嘴耸肩,开店的资金不够,在五月六号的时候就把股市里的资金全部撤离出来。想不到歪打正着,他那笔不起眼的资金一撤退,股市开始回落。把钱投给他炒股获利不浅的柳逐阳给他起了一个外号:“股市风向标”。其实,不是他预测出来的,纯属巧合。事后他还出了一身冷汗哩,躲在被子里嚷着“幸运”。手里所有的股票卖出了一个超高价位,狠狠地赚了一大笔钱。这事没跟柳大哥说过,暗暗地在心里发誓,股市还是不要玩了,市场无法预测,这次运气好,不见得下次还能这么幸运。
“哈哈,我觉得是一些西方金融炒家对香港回归咱们中国,采取的肮脏手法。变相抵制香港落入祖国母亲的怀抱。企图打击香港经济来拖垮正在发展中的中国经济,非我族类,其心可诛,一群吃人不吐骨的鳄鱼。”小陆随手扯了一片纸巾擦掉满嘴的油渍。他没闲钱玩这种东西,股市好坏跟他没关系,牢骚嘛可以随便侃,反正不用他来付帐。
“雷长洲怎么你了?”柳下溪堵住了偏离的话题 。
“雷长洲正跟他的律师商量着如何动用他妻子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银行的现金。根本不理我。我调查了一下,得知雷长洲的钱被股市套住,公司里现金周转不灵。急着想用他妻子的财产解决危机。”老崔忿恨不平。
“死者死因不明,正被立案侦查,她名下的财产被自动查封冻结。就算再能干的律师也没办法可想吧?”小陆打着饱嗝剔着牙,悠闲地舒展四肢,填饱了肚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肯定是他杀了死者,动机太明显了。他们夫妇关系本来就不好,雷长洲急需用钱,想找死者挪用一下资金,死者不肯,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杀了她。”老崔拍着大腿,眼睛看着柳下溪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已购买'
“财产……”柳下溪沉吟。“啊!”他突然抬起头,发觉大家都在看他:“怎么了?”
“再不吃菜都凉了。”邹清荷臭着脸道。他已经吃完了,柳大哥还没动筷开始吃。
“马上吃。”桌面上的菜啊,经过小陆与老崔的扫荡,只剩下汤了。幸好清荷预先给他留了一份。
“吃慢点。”清荷见他吃得急呛住了,连忙给他倒茶。
“柳队,你弟跟老妈子似的。”老崔带着怨念瞪着柳下溪饭碗旁边满满一碟的菜,他还没吃饱哩,很想抢几筷菜来吃。可他不敢,只能用眼睛代表自己对菜肴的思念。
“柳队他们兄弟感情好你也嫉妒啊。”小陆笑拍着他的肩:“柳队,你是不是想通案子的关键点了?”
“嗯。一直觉得某人的口供有问题。朱玲还没来啊?”
“没来。电话也打不通。”来了也没菜可以吃了。
“不等她了,给她留言让她回来后直接到案发现场找我们。”柳下溪吃完饭,一摸自己的钱包,突然想起出门太急,没有及时补充钱包里的钱,不够付饭钱。“清荷。”他笑嘻嘻地看着邹清荷,把手伸出来。老崔跟小陆别过脸去偷笑,这种情形也不是第一次了。他们早知道英明伟大的柳队由弟弟管家。柳队请客,弟弟付钱。就这事两位无聊男士还八卦过,总结了一句:太丢面子了。他们的闲聊时被朱玲听到,她笑道:“我觉得以柳队花钱的速度,光靠薪水撑不到月尾。你们只管嘲笑他好了,下次他弟弟不付钱,就该轮到你们付了。”两名大男子马上闭嘴,柳队丢面子事小,由他们付钱事大。“有这样的上司你们该知足了。”“是,是,是。朱玲你说得太对了。”两人立即反省,坚决抛弃狭隘的大老爷们主义。
“老崔,你继续盯紧雷长洲。小陆你跟我来。”柳下溪把头盔罩在清荷头上。看了一眼小陆开来的警用摩托。“小陆,我们换车用。”
“好咧。”小陆就是这点好,无条件服从上司,不会象老崔问东问西的。
“你到了欢乐小筑之后去问一问保全值班室,打听一下值班室有没有业主花名册。”
“什么?”小陆不明白。
“啊,我明白了!我记起来了。当时跟死者丈夫一起冲进现场的两位保全,他们的口供很明确地声称死者是屋主。保全小林的口供……我记得他当时这么说的:‘我回到值班室,查了一下屋主的名字,屋主那一档只登记了死者名字。’小区住户的资料应该由物业管理处保存,保全人员的值班室应该没有这份档案。案发的时候是凌晨二三点,保全人员怎么可能知道死者是屋主?只有一种解释:他早就认识女死者。其实认识死者也算正常,但他最后这句口供却有画蛇添足的不协调感。他在掩饰自己认识死者,那么他掩饰的目的显得非常可疑了。”
柳下溪笑了:“也许欢乐小筑情况特殊,在值班室留有一份业主档案。小陆,你去调查一下不要打草惊蛇。如果值班室没有业主档案,你悄悄盯着这位保全小林。想办法弄到他的精液样本。”
“柳队,你怀疑现场收集到的那个保险套就是那个保全人员使用过的?”
“嗯,是不是他还得看配型的结果。”
“啊!吴女士见过跟死者在一起从餐馆出来的年轻男人会不会就是他?”邹清荷捶掌,他先前没朝这个方向想过哩。
“有可能。我们不妨这么推测:死者不知道丈夫出轨之前对他们的婚姻一直是忠实的。当她得知自己丈夫的背叛非常愤怒,上美容院大闹。这种事会惊动小区里的保全人员,彼此认识的机会很高。这位保全小林外表出众……嗯,得等结果出来再说。”柳下溪突然不说了。
邹清荷认为他推测得很有道理。本来嘛同在一个小区,人来人往的就算见过面也不定会留意。一旦出现突发事件彼此之间会留下印象,再偶遇几次就会成为熟人。
看着欢乐小筑建造得美仑美奂的房子还有鲜花与树木组成的园林。“唉。”邹清荷突然叹了一口气。
柳下溪停好车回头问他:“怎么啦?”
“你看看,他们有这么好的物质条件却发生这种事。这么漂亮的房子却有如此不堪的事情发生。”邹清荷摇头。
“跟房子无关,是人的问题。”柳下溪耸肩:“我们直接去找吴女士。”
“好啊。”邹清荷对那位吴女士很有兴趣。
“柳队!”传来了朱玲的声音。
柳下溪跟邹清荷停下了。
不一会儿朱玲喘着粗气赶到他们面前。她竖起了食指:“你,你们一定,一定想不到死者有错综复杂的经济关系。”
“去现场再说。”柳下溪压低声音道。他看到周围走动的居民朝他们侧目,这是公共场所不方便谈案子的事。
邹清荷给了朱玲一瓶矿泉水:“喝点水。”瞧她满头大汗的,难道是跑来的?
柳下溪对守在案发现场门口的同行点点头:“你们下班了,明早七点再过来。”
两名制服警察高兴地离开了。
柳下溪认真地检查了一下门锁,点头:“没有人进来过。”
“柳大哥在门锁上动了什么手脚?”
“缠了一根棕色的棉线。”柳下溪掂了一根棉线,跟门的色泽相似。
“哪来的?”邹清荷好奇地问。
“找隔壁家老太太要的。”
“李囡囡是一家外资公司的会计,这套房子是别人送给她的,听说她在职期间手脚不干净。二个月前她突然辞职了,听说帐目出了问题。她曾经挪用过公款,金额虽然填补上了,还是被人查了出来。雷长洲的公司是那家外资公司的外包子公司,雷长洲公司的帐也是她做的。她老家住在东小区的羊肠子胡同,双方的父母都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这对夫妇还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雷长洲有一半的时间住在父母家,而死者自从搬到这里来之后就没回过老家了。他们夫妇关系不和的事两家老人都不知道。这是我调查来的资料。”朱玲把一叠纸放在柳下溪面前。
“辛苦你了。先去吃点东西吧。”
“除了复杂的感情纠纷还多了经济问题。他们一起长大的彼此应该有很深的感情,怎么闹成这个样子?雷长洲也太无情了一点。”邹清荷扒在桌子上,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感情变质了。”柳下溪一边看资料一边回答他。
“嫌疑人增多了吗?”邹清荷问。
“还无法下结论。结婚六年,算晚婚吧……一起长大的也不一定感情就好。”
邹清荷接过柳下溪推过来的资料:“噫,长辈们居然没看出来这两人曾经谈过恋爱,告知他们要结婚的时候双方父母都很吃惊。难道他们谈的是地下情?”
“呵呵。也许是省掉了‘谈’的步骤,直接结婚。”
“啊?这样很怪。”
“知根知底,直接结婚。他们可能认为彼此熟悉,强过跟陌生人相亲吧。”柳下溪耸肩,不同的人在爱情与婚姻的问题上有自己的理解,是甜果子还是苦果子只有吃的人才知道:“婚姻法没有明文规定夫妻双方非得有爱情才可以组成家庭。没有小孩也许是婚变的原因之一吧。”
邹清荷想不透:婚姻是自己的事,怎么可以用这种理由如此随便踏进婚姻的礼堂?不由得摇头。
“你怎么看?”柳下溪等清荷看完资料之后问。
“朱玲的这份材料没有圈定嫌疑人。我觉得两个人有问题。一个是送死者房子的人,肯定不是无缘无故送她房子。房子转到死者名下刚好一年,房子装修成这个样子有可能是送房人装修的。另一个是死者财务部的上司,他比死者惨,被公司告上法庭,现在虽然没开庭审判,李囡囡死了肯定对他有帮助。柳大哥你认为呢?”
“没错,这两个人需要调查。”柳下溪敲了敲资料。
“柳大哥,我们今晚会留在这里过夜吧?会不会破解死者受惊吓的真相?”邹清荷改变了话题,他对这个更有兴趣。调查嫌疑人的事有小陆、朱玲跟老崔。
“不一定,除非谋杀者不知道李囡囡已死。昨天初五今天初六,晚上看不到月亮,凌晨二点左右很黑。你要不要先回家一趟?”现在是夏天,一天不洗澡浑身难受。
“不。”邹清荷摇头,他想看电脑高手如何检测这台电脑。
柳下溪重新动手检查书房。
邹清荷也没闲着,学柳下溪的样子四处走走瞧瞧摸摸。
“柳队,不好了!”朱玲突然撞门进来。
“怎么了?”正弯腰检查书柜的柳下溪慢慢伸直了身子,转过头来看到朱玲苍白着脸冲了进来。
“有人跳楼了!”朱玲抚着胸口道,颤抖着嘴唇。她是警察,看到过不少死尸,可从来没见到过活生生的人从楼上掉到她面前痉挛着死去。
“清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