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与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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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与线-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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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说明以后来取。
    现在打开皮包一看,里面东西很是平常:洗面用具,替换用的衬衫和内衣,火车里
买的二三册娱乐杂志。既没有文件,也没有笔记簿、日记等。
    探长检查完毕,向着拿回这公事皮包的年轻探员问道,“怎么,男人单身住在那里
吗?”
    “是的,说是单身。”青年探员答道。
    “嗯,有些怪。女的干什么去了。这几天里,她到哪儿去了呢?十五号晚上住起,
那正是从东京乘‘朝风号’列车到博多的日子。从这一一天到二十号这一个星期,男的
一直住在旅馆里吗?”
    “听说哪儿也没有去,一人住在那里。”
    “那几天里,女人没有来找他吗?”
    “没有,据说谁也没有去过。”
    在这一问一答之中,鸟饲重太郎突然离开当场。他戴上破帽子,静悄悄走出屋外。
    到了大街,搭上市内电车,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景色。没坐几站,便又下车,迟缓
的动作显得他真是有了一把年纪。
    他放谩脚步,绕了几条横街,找到丹波屋旅馆的招牌,便走进大门。管账的从里面
迎出来,鸟饲给他看了探员证。
    年轻探员向探长报告的果然不差,鸟饲重太郎听了之后,在削瘦的面庞上堆起微笑,
开始发问。
    “这位客人来时是什么样子的?”
    “我想想啊,好像是很疲倦,吃过晚饭,马上就睡了。”账房答道。
    “每天不出房门,多么无聊啊,那么,他怎样打发日子呢?”
    “连女工都很少叫,不是看节,就是睡觉。女工们都说,这个客人可真阴沉。不过,
他好像一直在等电话。”
    “等电话?”鸟饲的大眼睛闪出了光辉。
    “可不是。他对女工说过,对我也说过,会有电话找他。如果来了电话,务必马上
通知他。据我看,他一天到晚不出门,就是为了要等这个电话。”
    “这倒也难讲。”鸟饲点头。“那么,电话来了没有呢?”
    “来了。是我接的电话。二十号晚上八点钟左右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请叫菅原
先生听电话。”
    “女人声音。不提佐山,只提菅原?”
    “是的。我知道这位客人一天到晚就在等电话,所以马上接到他的房间去,我们这
里有分机,可以把电话接到房间去。”
    “电话里讲些什么,你知道吗?”
    账房听了这个问题,不觉微笑。“不,不。我们这里是不作兴偷听客人电话的。”
    鸟饲好像很遗憾,舌头啧啧了两声。
    “以后怎么样?”
    “电话好像只说了一分钟,就挂断了。客人马上吩咐结账,付了钱,把那个公事提
包留下,就出去了。说实话,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自杀。”
    鸟饲重太郎把手托在满腮胡须的下巴上,沉思起来。
    ——候补科长佐山一个星期以前投宿在这里,专等一个女人的电话。而且,电话来
了的当晚,就立刻殉情自杀。这可真是奇妙。
    火车餐卡饭票上的“客人一位”字样浮现在他的眼前,他喃喃说道:“佐山住在这
里专等那个女人。他为什么必须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等待和他一起自杀的那个人呢?”
    ……
   





  

 



                          第三章   香椎火车站和香椎电车站

                                        一

    鸟饲重太郎七点钟回到住处。开门的声音虽然不小,却没有人出来迎接。正在门道
里脱鞋,妻子在里面招呼说,“回来啦,洗澡吧。”掀开帘子进去,妻子正在织冷衫,
“餐桌上铺着白布。
    “我猜你回来得晚,先让隅子吃了。隅子同新田先生看电影去了。你先洗澡吧。”
    重太郎默默除下西装。这套西装可有年代了,衬里已经破旧不堪。把长裤折起来时,
尘土、砂粒扑啦啦地散在席子上。今天一天把人都走累了,连话也懒得多说。
    因为工作关系,时常不能按时间回家。为了不让妻子和女儿久等,约定过了六点半
钟就开饭、隅子是女儿的名字,新田是她即将结婚的丈夫。两人今晚去看电影,所以不
在家。
    重太郎照旧一言不发,钻进浴桶去洗澡。
    “合适吗?”妻子在询问洗澡水的温度。
    “挺好,”重太郎连回话都显得嫌麻烦。一嫌麻烦,就连多余的话也不愿意多说。
把全身泡在热水里思索事情,这是他的癖好。
    他正在思索昨天情死的这对男女。到底是为什么事情自杀呢。现在,死者的家属从
东京打来电报,说明就要前来接领遗体,也许真相就可以大白了。报纸说,候补科长佐
山和目前被揭发的××部贪污事件有着重大关系,他死之后,部里的上层人士的处境已
经转危为安。佐山这个人胸襟虽然不开阔,却似乎是个好人。而且,据报纸说,佐山同
阿时关系很深,佐山曾经说过后悔的话。照此看来,佐山显然是为了贪污和女人这两件
事情摆脱不开,才走上以一死求解决之道。不,贪污事件大概是自杀的直接动机,女人
问题大概是火上加油的导火线。
    重太郎一边用热水拂面,一边在想“两个人一同乘‘朝风号’列车来到博多站,女
人把佐山留在旅馆里,她到哪里去了呢?佐山是干五号夜晚住进丹波屋旅馆的。从他口
袋里检出来的餐车饭票可以证明,这一天就是到博多的那天,他一个人立刻到旅馆投宿。
这时候,女人就没有露面。从十六号到二十号这五天,佐山住在旅馆里眼巴巴地等那女
人同他联系。这个名叫阿时的女人,这几天到哪里去了呢?”
    重太郎用手中揩了揩面:又想到:“佐山整天足不出户,专等她的联系,显然是事
关重要。二十号晚上八点钟,等了多时的电话终于来了。是个女人声音,大概就是阿时。
可是为什么,电话不找佐山,而专找菅原呢?他化名投宿,两人显然在事先是约定了的。
佐山听了电话,马上出门。当天晚上,就跑到香椎海岸自杀了。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自杀
了。既然是好容易才见面,为什么不慢慢行动呢?”
    重太郎想到这里,从浴桶里出来,也不擦肥皂、痴痴地坐在一边,连寒冷也不顾了。
“如果说,连最后高兴一阵的时间都没有了,那就是事态严重,不容再拖,如果有这样
紧关节要的事情,那又是什么呢。提起来,他们连遗书都没有,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自
杀事件都有遗书。大致说来,留有遗书而死的大都是年轻人,中年以上的有很多人不留
遗书。没有遗书的自杀事件,牵涉的问题一定广。佐山也许另有无须留下遗书的道理。
那女人随着男人一道死,也就不留遗书。照此说来,这就是殉情目杀。对,殉情自杀。
可是——”
    重太郎突然觉得身上越来越凉,连忙重新钻入浴桶:“可是,餐车饭票只是一个人
的,这一点还不能解开,难道是我多疑?”
    妻子在外叫起来了,“喂,你怎么还洗不完呀?”

                                     二
 
    鸟饲重太郎洗完澡,到餐桌旁吃饭。他最喜欢在晚餐时斟上两杯,慢慢地品酒。今
天走了不少地方,身子疲乏,酒就喝得更香了。
    




    妻子正在缝衣服。大红花布非常鲜艳,不用说,这是就要出嫁的女儿的衣裳。妻子
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针尖上了。
    “喂,饭,”他放下杯子说道。
    “是,”只把手里的活计停了一下,装好饭,又拿起衣服,一边运针,一边等着他
吃完再装饭。
    “你也陪我喝杯茶,好不好?”
    “不,我不想喝。”妻子答话时,连头都没有抬。重太郎一边用筷子拨饭,一边端
详她的脸。妻子的年龄也不小了。到了这把年纪,连在丈夫吃饭的时候,陪着喝一杯茶
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时候,女儿回来了。满脸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非常兴奋。
    “新田先生呢?”妈妈问。女儿脱掉大衣,坐下来说,“送到家门口,就回去了。”
话里带着三分得意。
    重太郎放弃了看报的念头,对着女儿问遭,“喂,隅子,你看完电影回来,不同新
田君一道饮杯茶?”
    “啊呀,爸爸,这句话间得没头没脑。喝杯茶是常有的。”
    “是吗,如果是这种情形呢……”他想着一件什么事情。“譬如吧,新田君肚子饿
了,想吃点东西。偏偏你吃得饱饱的,什么也吃不下去……”
    “哪儿有这样的事情。”
    “你听着。那时候,新田君说,我现在想吃点东西,你就在外面看看橱窗,等我一
阵罢,你看会有这样的事情吗?”
    “这个么,”女儿考虑了一阵回答道:“还是一起去餐馆。这没有什么特别。”
    “是吗?一起去?要是连茶都不想喝呢?”
    “是呀。那时候,只要和新田先生在一起,就比什么都好。如果吃不下东西,也要
喝杯咖啡,陪着就是了。”
    这话饼得对,做父亲的连声称赞。一直在旁边直着耳朵听着,始终没有讲话的妻子
不觉笑了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少讲话,”重太郎端起那杯没有人愿陪他喝的茶,一饮而尽。“为什么一定要
陪着新田君呢?”
    “这并不是胃口问题,这是爱情问题。”女儿答道。
    “果然不错,对。”重太郎心里说,这句话讲得好,把他心里的事情,一下子点穿
了。这不是胃口问题,这是爱情问题,对,问题就在这里。
    火车餐卡的饭票上写明“客人,一位”,使得鸟饲重太郎百思不解,一男一女不远
千里迢迢跑到九州来情死。爱恋的程度自然胜于往常。可是,在火车上,男的到餐卡去
吃饭时,女的却什么也不想吃,连一块去陪着喝一杯咖啡都不愿意,这是人情之常么。
座位是对号座,就是两个人都走开了,也不用担心座位被占。也许是女的小心,特别要
留下照顾行李架上的东西?看来也不像。在重太郎看来,佐山和名叫阿时的女人之间,
一定有什么矛盾的地方。
    正是因为有矛盾,到了博多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妙了。女的把佐山留莅旅馆里五
天,自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第五天,她打电话把男的叫出去,就在当天晚上采取了殉
情目杀的行动。阿时这个女人的行动,并不像情死前的感情浓厚的样子,恐怕还有其他
的含义。
    不过,并排地躺在香椎海岸的两具尸体,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是情死。这时,
他的两只眼前又浮现出现场的样子,绝对是情死。(想到这里,也许还是自己思疑过多
吧。)
    鸟饲重太郎凝视着前面,缓缓地抽着烟,苦思着。

                                      三

    第二天,接领两具尸休的人从东京来到福冈。死尸经过最后的解剖,已经安放在医
院的尸房了。
    佐山宪一的领尸人是他兄长,四十二三岁,小胡子,胖胖的,很摆架子。他取出某
某银行分行经理的名片,交给警方。
    阿时这方面是由她的母亲——六十岁的老太婆,和一个年纪只有二十七八岁,着意
打扮的女人出头领尸。这女人是阿时在赤坂“小雪饭庄”的伙伴,女招待富子。
    可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两边的领尸人绝不交谈。不论是在警察署调查室,还是
在医院接待室,双方同在一处很久,都是避开视线。造成这种空气的原因在于佐山这位
做经理的哥哥。他对这两个女人带满恼恨的脸色,始终扳着面孔。看他那表情似乎是想
破口痛骂。这样一来,这两个女人也不敢接近,战战兢兢地躲在一边。
    这种情况,在探长听取三人口供的答问中,就更加明显了。
    “令第自杀,据阁下推度,有什么原因呢?”
    那位分行经理听了这个问题,立刻端着架子回答:
    “舍弟这回做的事情,实在让人脸红。自杀的原因,报纸上登载得很多,我对于他
的机关里的事情实在不甚了了。是不是因为贪污事件,为了掩饰上司的过错,一死了之,
我也不清楚。最后一次见面,大约是前三个星期,看他样子很镇静。他平素不爱多言,
所以也没有讲什么特别的事。
    “他的妻子三年前亡故,前些日子,我曾经提到要他续娶的事。可是他始终没有再
婚的意思,所以也劝不进去。这件事情一出来,我才知道原来他还有这样一个女人。我
弟弟是个老实人,早有亲友们跟我提起,他为女人的事很伤脑筋。可是这个糊涂家伙,
跟我一字不提,真让人生气。尤其使人生气的是,对方竟然是赤坂饭庄的女招待。如果
是个像样的女人,我也就算了,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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