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歌·山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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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歌·山河曲- 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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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醉眼前一花,他身形如狂似颠,前倾后倒,来去翩跹,说是风中飘絮,又有根主心骨岿然不动。

花非花既顺其自然,剑招仿佛天生天养,伤情便让招式一记记如梦似醉,让她摸不着头绪。

崖风凛冽。伤情的拐杖成了迎空飘扬的风筝,看似风吹便应,其实那执杖的手才是关键。他手腕翻转,拐杖一扬三抑,欲进先退,迂回曲折顺着剑圈滑动。千古仍是不紧不慢将四周都划入剑圈之内,剑身携带了花非花凝聚的独门内力,所及处风起云涌。江留醉虽在战圈外,然则崖上地方无多,仍被那逼人劲气迫得喘不过气来。

伤情却是无碍,浑然不觉被剑光包围,拐杖犹如翻腾的羹勺,搅动一池热汤。终于,拐杖一顿,他用尽毕生功力朝剑圈中央戳去——

花非花手不停,剑光流转,剑圈换了中轴。伤情早就料到,拐杖微一提,顺势赶上,正打在剑光最强也是劲力最集中处。花非花眉头一皱,剑圈有如被刺穿了一个小孔,嘶嘶出气,偌大的防护一下瓦解。

伤情的笑容刚起,倏地消失,只因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袭人的香气,幽幽如前尘遗梦踏波而来。他一嗅到这气味顿觉不妙,花非花分明用上了灵山大师的秘术“麝檀功”。

这功法唯有长久浸润药物的人方练得成。须知麝香集诸香之最,气可透骨髓,游走经络,亦能损耗真元,引邪入窍;檀香则能调气去邪,除一切烦恼,兼通阳明之经,疏解抑郁之气。麝檀功则以麝之香攻人,以檀之味保己,中者七窍芳香气烈,却醺然若醉,意识手足无不听从对方差遣。

伤情见花非花取胜心切,连这功夫也用上,只得打点全副精神,瞬间封住口眼耳鼻七窍,同时以“锁穴”之功闭住周身诸穴,手上依旧施为,把拐杖舞了个密不透风。此时他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整个人宛若一块顽石,严实得不透一丝缝隙。

千古流芳。剑尖传出的香气,令到一旁观战的江留醉也自微醺。观两人激战如饮美酒,至醇至酣,幔п'沉醉其间。这剑配了这香气,浑然天成,夺人心志于无声无息之间。花非花长剑抖动,一分分的香气悉数传到伤情身侧,犹如寻花的蝶,采蜜的蜂,齐齐往他身上扑去。

伤情暴喝一声,四肢百骸散出一股至刚罡气,密密集结成一幢塔状气墙,环绕在他周身。香气竟盘旋徘徊,钻不进去。花非花微笑,剑气一吐,激射出一道剑光,利箭穿空集于一点刺入。这情形与刚刚伤情以拐戳入剑圈非常相似,所不同的是,伤情此刻闭了七窍及诸穴,行动不如花非花自若,显得较为狼狈。

剑光被挡回。

花非花双足一点,人飘然而起,江留醉直到今日此时,方才见识到她真正的轻功,竟然状如“飞天”。云无空碧在,天静月华流。但见她翩然腾于崖上,红裳衬了斜阳混成火般颜色,配上紫剑如虹,凤凰冲天也似晕出朵朵绚烂剑花。

千古低沉地嗡鸣一声,散出万千剑光,从四面八方射向伤情。花非花不停催动剑气,漱漱落落如天花乱坠,一场剑雨当头劈下。伤情的护身罡气极耗真元,既要挡她剑招,又要防麝檀功所发香气,煞费气力。但见剑花打在气墙上,龙蛇乱窜,紫朱耀眼,花非花左手同时拍出一掌,挥出真气卸去伤情的护身罡气。

伤情凭意念感觉气机有变,真气一泻千里似无止境,终忍不住睁开双目。他双眼一睁,一缕香气伺机飘进,花非花微笑退后,竟不借机动手。伤情两眼一阵辛香刺激,已然着道。好在花非花登即停手,他身上的压力了然无踪,不由停拐大笑道:“居然输你半招!”

江留醉看得出神,忘了叫好。花非花却无得色,收了剑,略带忐忑地望了江留醉一眼。她分明赢了,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地呆立。伤情看她的神态顿时了悟,叫道:“来,来,再打过,不许使这投机取巧的功夫!”

花非花道:“真要打,当然打不过你。”伤情大笑摇头。

江留醉叫道:“伤大哥耍什么无赖,输便输了,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以后再赢过。既然分了胜负,你我两个输家一同罚酒!”抱起酒坛斟满两碗。花非花不晓得他是借酒消愁还是真的洒脱看开,怔怔走近了盯住他望。江留醉抬头看她一眼,笑得坦然:“喂,你是不是眼馋?叫声好哥哥,我便分你一碗喝。”

花非花诧异一笑:“你几时……学会贫嘴?”

“我天生油嘴滑舌,只不过从来当了你的面始终正经罢了。”这一回,江留醉真心赞叹花非花的武功心智,忘了要自叹不如,只觉她赢了比自己赢了更令他高兴。

伤情笑道:“如今酒喝多了,胆子大了,什么都敢说了?”

江留醉认真点头:“正是。非花,从今后我绝不在你面前假装好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看可好?”

“如此说来,你先前都是糊弄我?”花非花板了脸道。

“不是不是。”江留醉急忙摇手,“以前怕你小看我,老是逞强,又有些短处怕你见了不喜。可我这人就这样子,现下你该最熟悉不过,我也不必刻意藏了性子。跟你在一起,本就什么话都可说出来……”

他还待一一剖白心事,花非花脸上飞红,瞥了伤情一眼,阻住他道:“好了,我明白。你一说就是一堆,还喝不喝酒?”

江留醉笑道:“你呢,跟我干一碗?”花非花倒满一碗,与江留醉轻碰一记,酒水在碗中欢快地跳着笑着,打破了暮色将合的沉寂。

一记梆子敲破夜的宁静。

蓝飒儿眉头一皱,金无虑的举动所站处不偏不倚,恰恰令秋莹碧无法顺利出手,看来这两个捕快武功的确不低,只是话说得太满。她冷笑不已,方想开口,秋莹碧望定金无忧,缓缓问道:“你不走?”

金无忧道:“阁下做过的事,总要有个交代。”秋莹碧淡然一笑:“是么?”蓝飒儿耐不住性子,叫道:“罗嗦什么,要打便打,怕你不成!”擎出一对玉帘钩,在月色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秋莹碧用目光阻住她,对金无忧道:“你既做捕快就该查个仔细。无凭无据抓人,莫要误了大事。”金无忧见她若有所指,心中一动,金无虑也不想打架,忙道:“这话在理。兄弟,我们有证据没有?”

蓝飒儿冷笑道:“废话!”对这既不打又不放人的局面失去耐心,喝道,“你们俩是哪里来的捕快,报上名来!”

金无虑提起一颗心,手里暗自取了暗器,只待秋莹碧一说就出手,拉了金无忧先走为上。金无忧念及冷剑生及秋莹碧话中之意,心思活络了些,不想平白交手,便道:“你们……也罢,我便花一日辰光查明两位这几日的行踪,若真犯了案,改日定向两位讨教。”

秋莹碧道:“多谢。”示意蓝飒儿一同离去。蓝飒儿满腹狐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好说话,见她走得甚急,只得加速赶上。

蓝飒儿走了片刻,越想越不对,忍不住道:“这两个人到底是谁?”

“金无忧、金无虑。”秋莹碧神态悠闲,仿佛说着两个不相干的人。

蓝飒儿闻言大怒,“是他们!金无忧居然还活着,怎不杀了他?”见秋莹碧不言不语,越发觉得错失良机,顿足道:“不行,此人不除,大事都要被他坏了。”

秋莹碧淡然道:“他见着你和冷剑生的事,只怕早告诉江留醉或其他人,你杀他又有何用?你我能自保便可,不相干的事何必揽上身来操心?”蓝飒儿一怔,兀自气结,想得恨了,手上玉帘钩一挥,把地上砍出一道深凹的裂缝来。

等确信牡丹、芙蓉二人已走,金无虑急忙拉了金无忧骑上快马,到客栈要回行李。他生怕那两杀手改了主意,绕皇城行了大半圈,沿路不断急抽马鞭,跑了好一阵,金无忧只觉头也绕昏了,喊他停下。两人行到僻静处弃了马,重新易容,换过衣衫鞋袜,改过所有行头。

一切忙完,金无虑心中气闷,咒骂道:“等你伤势尽复,我非要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尤其是那个红衣!”

金无忧道:“你什么也别说,从芙蓉身上偷了什么,给我瞧瞧。”

金无忧老脸一红,嘻笑道:“你又看穿了,嘿嘿,眼光不赖嘛。”摸出一封信来。金无忧一见是信,掠过一丝忧思,夺来便看。金无虑笑道:“秋莹碧居然没有揭穿我们,奇怪,奇怪。好在如此,不然芙蓉定会防我。”

金无忧长叹道:“那种情形你居然还敢下手,真不知讨打还是找死。唉,我想你怎会如此乐衷逃跑,原来是为了它。”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低沉生涩,“我写封密函,你立即替我想法送入宫中。”

金无虑看他面色凝重,敛了笑容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金逸也许还活着。”金无忧沉吟地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诱饵?”

第三十章 奇胜

年初五一大早,郦逊之一身紫衫,蹬了乌皮靴直入天街忘珍楼。忘珍楼在天街二十八家正店中排名第三,以食料珍奇闻名京城,汇聚了四海异味珍馐。但凡大店,对皇城进出的高官显贵无不留意,郦逊之一来,掌柜立即认出这是康和王府的世子,当下专门拨了两个伶俐的伙计供他使唤。

郦逊之赏了十两金子,要了天字房,吩咐道:“叫你们楼内最好的大厨来,这有十二样菜,今日想吃顿好的。”伙计拿了单儿一看,个个名儿都是闻所未闻,一脸惊疑。郦逊之漫不经心道:“要是不会做,后面附了烧法,只管照上面的做来。”那伙计连忙飞奔厨房,留下另外一人陪笑打点。

不多时,两个厨房师傅惶恐跑来,向郦逊之行了礼,恭敬问道:“玉团、融脂、茶乳……不知是何物?”郦逊之一翻眼,冷冷道:“忘珍楼就只有这手段吗?”厨房师傅对望一眼,不敢再搭话。他们深知郦逊之是太后和圣上跟前得宠人物,哪里能得罪。

既不能多问,厨房师傅愁眉苦脸到了忘珍楼老板所在的雅楼。老板姓孙,年纪尚轻,半年前刚刚继承了家业,为保忘珍楼不落于人后,平素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闪失。此刻听了大厨的禀告,心下吃了一惊,暗忖道:“康和王的世子不会好端端寻我孙家的麻烦,此行不知有什么蹊跷?”

孙老板百思不得解,想想眼前难题甚急,须先解决了,方知郦逊之打了什么主意。他有了计较,吩咐道:“你速去寻百味楼的殷老板,把这食单拿给他看。若是他手下有人会做,我出二十金,先向他借人过来。”

百味楼在天街排名犹在忘珍楼之上,那大厨不情愿地说道:“向外人搬救兵,岂不是……损了我们的颜面?”孙老板冷哼了一声:“你们又解不出这食单里的玄奥,难道想自毁招牌,白白让世子抓了痛脚?”大厨被他一堵,说不出话来,悻悻地去了。

他去了没多久,孙老板焦急如焚,扶了廊柱在楼内观望。没多会,百味楼的殷老板匆匆而来,见面就拱手道:“孙老板抬爱,我领了位高人来,不知能不能解这燃眉之急。”说着,请出一个布衣老者,面色黧黑,却俨然有高士之风,望之非俗。

孙老板大喜,没想到殷老板如此仗义,急忙向老者拜了拜,道:“老先生救我。”老者手持食单含笑点头,孙老板信心大涨,向殷老板道谢不迭。殷老板道:“这位曹老先生见识非凡,他说家中曾置办过这类菜肴,你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

孙老板大为安心,谢过殷老板,直接将曹老先生送去厨房。刚走了两步,曹老先生肃然道:“去客人房即可,无须入厨。”孙老板讶然道:“世子正在等着热菜上桌,前去打扰恐怕……”曹老先生微笑:“此等食料不是一时能备齐之物,想来世子也不急着吃这一顿,让老夫为他说一桌菜解馋罢了。”

孙老板目瞪口呆,问道:“敢问先生,这十二味菜真的一时做不来?”曹老先生笑道:“纵以大内之能,食料齐备,制成菜肴也须三日。”孙老板定了定心,将信将疑把老者引至天字房门外,叩响了门。

郦逊之端坐在内,捧了一杯余姚仙茗悉心品尝,茶色如银霜,间中浮动一抹清幽绿意,香气沁人心脾。等孙老板与布衣老者进入房中,郦逊之的茶犹在手,听到曹老先生爽朗的笑声传来:“客官是知茶之人,茶乳一味失传久矣,吾以为当今天下更无人知其名。”

郦逊之含笑放下茶盏,向他施了一礼:“这食单是在下无意得来,若先生知道做法,请不吝赐教。”孙老板一心想扳回颜面,忍不住插嘴道:“茶乳一物,莫不是北疆的奶茶?闻说是将砖茶敲碎,加入牛乳……”郦逊之淡淡地道:“那不过是寻常奶茶,怎敢言茶乳?”孙老板吃了一瘪,尴尬一笑。

曹老先生点了点头,侃侃而谈道:“酒有混酒,茶亦有花茶,然则茶乳却是合诸茶之味,发前人之未敢想。工序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其分寸时辰拿捏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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