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这么爽快地答应放人不再随意殴打犯人，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他怕了，真要是把我们逼急了，就不是绝食，而是再来一次暴狱。” 草上飞说道。
“7058，出来。”狱警喊道。
小菊芳一惊：“又要干什么？”
“威廉警官问话。”
小菊芳迟疑地走出牢房。
小菊芳走进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摆放着几样精美的点心。威廉面带笑容地注视着小菊芳，示意小菊芳坐下。
“威廉警官，找我什么事？”小菊芳问道。
威廉感叹：“都说你是北平城有名的角，天生一副好嗓子，可惜公务繁忙，一直没有机会领略你小菊芳的风采，今日得空请你唱上一段。来人啊……”
一个狱警走了进来。
“给小菊芳伴奏。”
狱警取下挂在墙上的胡琴。
小菊芳站起：“不知道威廉警官想听哪一段？ ”
“随意，唱你最拿手的。”
“那就来一段《三娘教子》。”
威廉点头。
狱警拉胡琴，小菊芳唱起。
小菊芳一曲唱毕，威廉拍手鼓掌。
“果然名不虚传，果真是一副好嗓子。”
威廉示意狱警离去，小菊芳似乎已经没有了刚到时的拘谨与谨慎。威廉脸上隐现出得意而阴险的神情，他走到小菊芳的身后：“你是不是参加了夺枪？”
小菊芳一怔，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
“随口问问，狱方与你们有协议，只严惩这次暴狱的组织者。”
小菊芳声音低低的：“对。”
“昨天下午内监区值班哨岗十二个人被缴械，十一个人只受到不同程度的外伤，但有一名狱警死亡，而且死得非常恐怖，脸被砸得面目全非。你知道这是谁做的吗？”
小菊芳心虚地摇摇头。
“可有人揭发是你所为。”
小菊芳腾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慌张的神色。
威廉将小菊芳按在椅子上：“无论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我都不想追究，我准备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我只希望你能对我说一句实话，这次暴狱的组织者究竟是谁？”
“老金，就是他。”
“你如果是这种态度，我可就无法帮助你。”
“真的是老金。”
“是7632吧？”
“你是说张楠？这怎么可能，他都被调去洗马桶，怎么组织？难道组织马桶暴狱？”
威廉脸上露出阴险的神色：“7058， 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要听到我想听到的东西，否则，你这副好嗓子将会跟老鸹一样。”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这茶里下了一些佐料，是专门治嗓子的。两个小时之后药性就将发作。”
第二十章 惨遭杀害（4）
小菊芳大惊失色。
“这太阳还真有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威廉真没有给你动刑？”看着毫发未损的小菊芳，草上飞不解：“那他找你干什么？”
“听我唱戏。”小菊芳轻松地说道。
“唱戏？”
“想当年，北平城，我小菊芳也是响当当的角，什么张大帅、李大帅，什么部长、总理大臣，排着队请我唱堂会。有多少太太小姐暗送秋波赠金赠银。那一次在孙大帅府上唱堂会，我遇上了圆圆，我们两人一见钟情，圆圆……”
小菊芳唱了起来，唱得非常投入，但不知道他究竟唱的是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
张楠摇摇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小菊芳唱得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张楠、郝平、草上飞疑惑地注视着小菊芳。
牢门打开，威廉站在牢门外：“小菊芳，还有最后十分钟。”
张楠等人不解地注视着小菊芳，小菊芳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威廉，依然非常投入地唱着，最后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亮相。
威廉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说吧，谁是这次暴狱的组织者？”
“你想知道？”
“当然。”
“那我就告诉你，有我、草上飞，阿炳、老金、修爷、龙哥、张楠、郝平、老歪、阿贵……”
威廉气急败坏：“闭嘴，闭嘴……”
小菊芳越说越快：“……还有死去的黑豹、阿四、小九……”
“闭嘴。”
小菊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抓吧，把所有的犯人都抓起来，他们都是这次暴狱的组织者。”
“7058……”
威廉将手中的小纸包揉碎，细小的粉末洒落在地上。
小菊芳冲向威廉，欲抢威廉手中的小纸包，忽然间小菊芳眼睛瞪得老大，双手紧紧地掐住自己的喉咙，脸色异常痛苦。
张楠、草上飞和郝平冲到小菊芳身前，脸上流露出震惊的神色。
“关门。”威廉对狱警说道。
牢门关闭。
“小菊芳，究竟怎么回事？”张楠问道。
小菊芳痛苦得讲不出话来。
“威廉下了药，小菊芳的声带毁了。”郝平说道。
“小菊芳被威廉毒哑了？”
郝平摇摇头。
“快给小菊芳端碗水来。”
草上飞一瘸一拐地端来一碗水。
“先等等。我们不知道威廉给小菊芳下了什么药，着急饮水可能会引起副作用。小菊芳，你能讲话吗？”郝平问道。
小菊芳疼痛的神色明显减轻，声音沙哑：“王八蛋，威廉……”
张楠、草上飞和郝平脸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神色。
“拿水来。”
草上飞将水交给小菊芳，小菊芳大口喝着。
张楠、草上飞和郝平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小菊芳，小菊芳的脸上则浮现着淡淡的笑容。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哎，没事，反正也不可能再登台，坏就坏了，也就没人再惦记了。”
“对，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们还要和威廉斗下去。”郝平说道。
“我们得看威廉怎么死！”草上飞说道。
“嗓子坏了，还有身段，你还是小菊芳。”张楠也说。
小菊芳用感激的目光注视着张楠等人。
狱警：“7058，出来。”
小菊芳缓缓站起环视着张楠等人，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冲着张楠等人露出微笑。
小菊芳话意深长：“走了，保重。”
说完，小菊芳走出牢房，张楠、郝平、草上飞都是一怔，而后快步走到牢门前。
小菊芳被狱警带到威廉面前。
“7058，明天你就彻底解脱了。”威廉阴阳怪气地说道。
小菊芳唾了威廉一口：“我叫小菊芳，滚你妈的7058。”
威廉恼羞成怒地举起警棍，小菊芳则根本无视威廉的举动，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十章 惨遭杀害（5）
威廉缓缓地放下警棍：“带走。”
狱警推搡着小菊芳离去，威廉掏出手帕擦拭口水。
然后，他来到张楠牢门前：“你们不是很想知道第十六工厂是干什么的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绞刑室。”
张楠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明天清晨，那个老金和小菊芳就将成为第十六工厂的第一批产品。”
威廉得意地放声大笑，张楠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十六工厂，牢门打开，小菊芳被推进牢房。借着微弱的光线，小菊芳看到一个人影蜷缩在角落里。小菊芳走向人影，看到了老金。
“老金……老金……”
老金缓缓醒来：“是你……”
小菊芳给老金端过一碗水：“好些没有？”
“你的嗓子怎么了？声音都变了。”
“近来有些上火。”
“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小菊芳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就在这时牢门打开，两个狱警走了进来，狱警将一些食物放在老金和小菊芳面前。
“最后一顿了，做个饱死鬼上路吧。”
狱警离去。
老金吃惊地看着小菊芳。
老金和小菊芳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小菊芳：“早认识你们我就不唱戏了，跟你们一起去闹罢工，跟你们一起和资本家斗……”
老金：“你已经与这个黑暗的世界斗争，我们追求的是一个人人平等人人友爱的社会。”
小菊芳：“张楠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
不一会儿，牢门打开，威廉带着两个狱警走了进来。
“该上路了。”
小菊芳搀扶着老金站起：“给我换身衣服，我要干干净净地走。”
狱警看着威廉。
“给他。”
“我要洗脸梳头。”
威廉示意狱警给小菊芳去打水。
通向第十六工厂的小路两侧站立着荷枪实弹的狱警，小菊芳搀扶着老金从远处缓缓走来。小菊芳用嘶哑的嗓子唱着戏词，并且不时展示着各种身段，老金淡定从容地注视着小菊芳，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跟随在小菊芳和老金身后的威廉则面色铁青。
老金和小菊芳被狱警推到绞刑台上，典狱长和威廉等狱警站在他们的对面。一个狱警将一个卷宗交给典狱长，典狱长又交到威廉手中。
威廉打开卷宗：“判决书。金阿根，现年五十一岁，提篮桥监狱犯人编号7901。煽动组织犯人暴狱处以绞刑；方砚春，现年二十九岁，提篮桥监狱犯人编号7058，参与暴狱致狱警身亡处以绞刑。”
威廉合上判决书：“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典狱长先生，这里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勤劳善良的中国人。可你们却用坚船利炮抢占这片土地，奴役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掠夺这片土地上的财富。又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这个远东最大的监狱，用魔鬼都感到恐惧的手段欺压、虐待犯人。典狱长先生，你们自称是上帝的子民，恐怕连上帝都不会宽恕你们这些魔鬼……”老金缓缓说道。
小菊芳注视着老金，脸上流露出畅快的神情。
典狱长气急败坏：“住嘴。”
威廉大声喊道：“执行绞刑。”
两个狱警将老金和小菊芳的眼睛蒙住，套上吊首刑具。
小菊芳用嘶哑的声音唱着：“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小菊芳反复唱着这一句歌词，老金也慷慨激昂地唱着：“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奈尔就一定要实现……”
典狱长和威廉的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典狱长：“立即执行。”
合页一开，老金和小菊芳的身体从活板上落下，身体悬空……
第二十章 惨遭杀害（6）
典狱长画着十字：“但愿上帝能接受他们的罪恶的灵魂。”
“提篮桥监狱最罪恶的灵魂并未离去，还在我们四周飘荡。”威廉说道。
“你说的是谁？”
“7632。”
“你是说张楠。”
威廉点头。
“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人。”
“我会让他也成为这里的产品。”
“但不是现在，我们现在要全力对付调查小组，还有那些居心叵测想把我们从这里赶走的家伙。”
监狱会议室内，谢林汉姆等四人坐在会议桌前，身后坐着两个记者模样的人。
“典狱长，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处死两名犯人？”谢林汉姆问道。
“谢林汉姆先生，只有尽快地处死这两名犯人才能震慑其他犯人。”
谢林汉姆脸上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犯人为什么要暴狱？难道事先就没有丝毫的迹象？”
典狱长微微一笑：“如果有迹象，这场暴狱也就不会发生。”
“死了十一名狱警，还有我的一名下属，上帝都会流泪。”
谢林汉姆在胸前画着十字。
“对于杨生的死，我也深表遗憾。”
“工部局抽调我们四人组成调查组就是要查清这次犯人暴狱的真相，避免日后发生类似事件，我们想和犯人谈谈。”
典狱长点点头。
不一会儿，汉森走进会议室。
“7775，是你将暴狱犯人引诱到看守长办公室的？”谢林汉姆问道。
汉森点点头。
“在此之前你就没有发现犯人有暴狱的迹象？”
汉森准备开口说话，站在汉森身边的威廉轻轻咳嗽两声，汉森连忙摇摇头。
谢林汉姆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谢林汉姆先生，你还有什么要讯问的？”典狱长问道。
谢林汉姆示意汉森可以离去。
“我们要见7632。”
典狱长和威廉均是一怔，而后互视一眼。
“有什么问题吗？”
典狱长牵强地笑笑：“没有问题。”
张楠走进会议室，谢林汉姆示意张楠坐下。
“你就是7632？”
“对。”
“入狱前曾经是巡捕房警长。”
“对。”
“你参与了这次暴狱？”
“是被动参与。”
谢林汉姆不解：“我不大明白。”
“或者说是被逼参与。”
“被犯人？”
“不，是被狱方。”
“7632，想好再说，不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