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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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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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她认识三年多了,我却从未向她吐露过半点。
  “我想跟你谈谈。”刚开始深月有些吞吞吐吐的,好像犹豫着该不该说,“关于8月的事。”
  “8月的事?你是说李家会长家发生的案件?”
  “嗯。”
  “你有什么线索吗?”
  “嗯,其实,案发当天晚上快12点时,榊曾经打电话到我住的地方。”
  “真的吗?他有什么事?”
  “他说他住的地方有个舞会,问我要不要去。”
  “那么晚突然找你去?”
  “是啊,现在想起来,当时的他好像不太对劲。”
  “怎么说?”
  “说话口齿不清,又很轻浮,我本来以为他喝醉了,可是又好像不是。”
  “那是怎么了?”
  “刚才名望奈志说,”深月眯起细长的眼睛,神情有些哀伤,“榊好像有嗑药的习惯,所以,我想那时候他说不定是……”
  “我懂了。那么,你拒绝他了吗?”
  “嗯。”
  “也就是说——”我开始叙述从深月话中可以很容易联想到的事,“那一晚,榊在自己房间举办吸大麻或是LSD之类的舞会。案发时间是深夜2点到3点左右,所以,如果他是凶手,恐怕就是在他打电话给你,被你拒绝后,在药物的作祟下,犯下了那件案子。
  “啊,可是你说他办了一个舞会,那么,他打电话给你的时候,应该不是一个人吧?还有其他人在吗?”
  “没错,”深月点点头,“我听到兰的笑声,在电话的另一端。”
  “你是说她也有可能一起吸大麻?”
  那么,兰很可能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事。我想起刚才枪中询问她时,她的反应是——脸色更加苍白,而且很不寻常地用力摇着头。
  “电话那一端,只有希美崎吗?”
  “这……”深月又哀怨地眯起了眼睛,“我不敢如此断言,因为我觉得好像还有一个人在。”
  “除了她之外吗?”
  “嗯,我并没有清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榊也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可是,从他说话的样子可以感觉出来。”
  “会是谁呢?”
  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沉默中,我瞬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除了我跟深月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这间大厅的某处。这个人一直屏住气息,偷听着我跟深月的谈话。
  我不由自主地看看四周,可是,没有半个人影,只看到通往走廊的那一扇双开门,稍微打开了一点缝隙。到底是谁在那一扇门后面呢?当我正在思考这个问题时,深月开口了。
  “我还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她的手指滑过发丝,嗫嚅地说着,视线停留在我脚下附近,“也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所以还是不要随便乱说吧。”
  “可是,这件事说不定跟那起案件很有关系呢。”
  “所以就更不能乱说了,”深月轻轻摇着头说,“如果搞错了,会很严重的。”
  “可是……”说到一半,我就停下来了,因为我无法强迫她说出她不想说的事;也不可以那么做。“这件事你跟枪中提起了吗?”
  “不,还没有。”
  “还是跟他说比较好吧?”
  “嗯。”
  她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可见,她心中猜测的那个“问题人物”,应该不是枪中。
  可是,既然如此,她为什么先把这件事告诉我,而不是枪中?因为她下楼来正好碰到了我吗?还是……哎呀,不要想那么多了,就当她多少有些信任我,才告诉了我吧。
  我把思绪复杂的头朝下,视线朝上,偷偷注视着深月。她身穿黑色窄裙、黑色毛衣,毛衣领口露出了白衬衫的领子。她的视线也是微微朝下,好像在寻找下一个话题。
  她的脸,突然出现在我今天早上所做的梦的记忆中,让我一阵惊愕。今天早上,鸣濑叫醒我之前,我正梦到有一个人在玻璃墙的另一边,握紧拳头猛敲着玻璃。那个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是谁的——这个人的脸,居然跟深月的脸重叠在一起。
  难道那就是深月吗?如果是的话,那个梦究竟象征着什么?
  其实,再怎么想都是枉然,因为即使找出了象征意义,也只是摸索出我自己内心的某种情感而已。
  可是,我感到忐忑不安,心情起伏不已——这就是隐藏在那场梦底下的情感。我想都不用想,就直觉地这么认为。瞬间,我下定决心问她,关于今天早上枪中在图书室所说的那个字眼——“舍弃”。
  “我不要!”
  我还来不及问,就听到激动高亢的女性声音响彻挑高的大厅。我跟深月都惊讶地抬起头来,往声音出处——环绕石墙的回廊方向望去。
  “不要!我不要!”
  我看到鲜艳的黄色洋装,仿佛被隐形人的手玩弄般,在咖啡色扶手栏杆前飘飞旋转,并以缺乏秩序的不规则且不稳定的脚步,在回廊移动着。
  “兰!”深月惊叫一声,“你怎么了?”
  “不要,不要说了!不要过来!”兰不理会深月的呼唤,用痉挛般的叫声嘶吼着,语气慌乱,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跟深月发现情况不对,赶紧冲上楼梯。
  “不要说了,我求求你!”
  根本没有别人,兰却用双手捂住耳朵,用力甩着头。鬈发被用力甩着,肩膀像得了疟疾般抖动着,已经脱落一只鞋子的双脚蹒跚地乱踩着,使兰的背部用力撞在墙壁上,又弹起来冲向栏杆。
  “希美崎!”我赶紧冲上去,抱住她差点飞出栏杆的上半身,“好危险,你清醒一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了!”她看着我,梦呓般喃喃说着。那双眼睛飘忽不定,没有焦点;放大的瞳孔充满了强烈的恐惧。“我听到了,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了,啊……”兰双手捂住耳朵,摇着头,“到处都喃喃说着话,墙壁在说;天花板、窗户、绒毯也都在说,连图画、人形都是活的!”
  她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或演戏。如果这是演戏的话,我就得对她身为演员的才能刮目相看了。
  “你听,你听呀,听到了吧?!”
  “那是幻觉,”我万般无奈地对她说,“冷静点,墙壁和天花板怎么可能说话呢?”
  “不!”兰惊声尖叫,挥开了我的手,“它们会说话、它们会说话,到处都是说话声,挥也挥不去,向我冲过来了……”
  “希美崎!”  
  “兰!”深月在我背后叫着她,“你清醒一点,到底怎么了?”
  “他们说下一个是我。”
  她好像真的听到墙壁、天花板在说话,难道是视听错觉?可是,为什么会……
  “我会被杀、我会被杀!”她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开始拼命拨弄自己的身体;像个在恍惚状态下跳着滑稽舞蹈的未开化民族。
  “啊,你们看,我的身体已经瘫了。”她疯狂地诉说着,“我的骨头瘫软了,哇,溶化了,一点一点溶化了,他们开始杀我了,我就快死了,我、我已经……”
  “你清醒一点啊,希美崎!”不管我的语气多么强烈,都得不到令人满意的回应。
  “我什么事都没做啊!”兰把乱舞的双手贴靠在脸颊两侧,对着我说,“我什么事都没做,我只是在车子里等而已,我还说不能那么做,可是……”
  她的脸不断靠近我,好像要把我吞噬,红色唇膏脱落的斑驳嘴唇唇角冒着白色泡沫。
  “芦野!”我先用力按住兰的肩膀,以防她又把身体探出栏杆外,再回过头去对深月说,“快去叫枪中来,还有忍冬医生,麻烦你了!”
  14
  兰精神错乱的情况相当严重。火速赶到的枪中、忍冬医生,和我三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她带回房间里。可是,她还是不断说着莫名其妙的梦话,又拼命想挣脱,医生只好让她再服下镇静剂。
  这场骚动平息后没多久后,我跟枪中为了实践“现场百遍”的基本侦探法,再度探访温室。时间是下午5点多,太阳已经落山了。
  “她好像瞌药了。”走在开着壁灯的大厅回廊上,枪中以沉重的声音说,“忍冬医生也说,她大概服用了什么强烈的迷幻药。”
  “应该是吧,不然那个样子,只能说她真的是疯了。”
  “兰房间里的桌子上,不是有看似那种药物的东西吗?”
  “好像是有药片盒吧?”
  “没错,里面有几颗药,体积非常小,是一边大约只有两毫米的锥形白色颗粒。”
  “是LSD吗?”
  “大概是。”枪中苦涩地叹了一口气,“麦角酸二乙酰胺(LSD)的幻觉作用比大麻还要强,不过,不像迷幻药或古柯碱那么容易上瘾。大概是因为这样,名望才说那是‘健康的药’吧。”
  “那么榊果然瞌那种药啰?”
  “嗯,他跟兰两个人。在这趟旅行中,也瞒着我们吃那东西。其实,我也不会怎么去苛责这种事。”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过中午时,一起走进餐厅的榊跟兰,脚步都有点奇怪——好像喝醉了般摇摇晃晃——这或许也是前一天晚上瞌药的后遗症吧。
  “兰这家伙,榊死后受到打击,想逃避这个事实,结果不但逃避不了,还引起了幻觉。”枪中皱眉咂嘴,大概是想到警察介入时的状况,正在头痛吧。
  “枪中,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告诉他刚才深月说的8月28日晚上的事。
  “唉,那就更糟了。”枪中在回廊的转角处——挂着雾越邸那幅画的地方——停下脚步,右手掌贴放在额头上,说:“也就是说,除了榊之外,兰也可能涉及8月的那个案件。”
  “刚才她一直喊着‘我什么事也没做,我只是在车子里等着而已’。”
  “没错,原来是那个意思啊,”枪中的手还是贴在额头上,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当她知道凶手可能是鸣濑,为了替警卫报仇才杀死榊时,她开始慌张起来,怕跟8月那个案件有关的自己也会遭到杀害。”
  “我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服用大麻、LSD之后,还有气力去杀人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种迷幻药不是会让人全身无力、对什么事都没兴趣、什么都不想做吗?”
  “一般是这么说的,你服用过吗?”
  “一次而已。”
  “听你的口气,大概不是很兴奋吧?”
  “听得出来吗?”
  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次那种机会。在此,没有必要说明是在怎么样的场所,不过,当时服用的是“哈吸(印度大麻)”。的确如枪中所说的,对我而言不是—个很好的经验。
  “那种药是一种神经扩张剂,会产生什么效果,跟服用者的精神状态及所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例如,对音乐有兴趣的人,听觉会变得异常敏锐,连平常听不到的微小音波都可以听得到;甚至还会有‘看声音’、‘触摸声音’的感觉。喜欢绘画的人,也会在色彩上出现同样的感觉;如果是在充满情欲的气氛中服用,就会让那种气氛更加高涨。至于你,”枪中看着我说,“大概是感觉和体认如排山倒海般,不断往你体内啃食;或是陷入不断让自己的思想变成思考对象的状态中吧?”
  他说得没错,我记得当时的我可以感觉并思考我所感觉到的事、我所想的事,然后再置身事外去感觉、去思考……陷入那样的无限状态中。
  “这是常发生在你这种人身上的案例,我年轻时第一次服用时,情形也跟你一样,真的很疲惫。”枪中斜嘴微笑,“所以,服用那种药物,还是有可能引起暴力或犯罪的冲动。例如抛开了不安,变得异常乐观等等。不过,也可能像兰刚才那样,侵袭大脑的恐惧感反而越来越剧烈,被拖入疯狂的噩梦中。”
  想起刚才她在这个地方的狂态,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不过,我一直在想,深月所说的‘另—个人’到底是谁呢?会是我们剧团的人吗?”
  “我觉得好像是。可是,她说不能确定所以不想说。”
  “她就是这样的人。”枪中又开始往前走,边低声说,“稍后我再问她吧。”
  我们从大厅走到一楼的中央走廊,转入侧廊,走到尽头,打开那扇紧连着走道的蓝色门。玻璃墙壁外,雪还是在平台外灯照亮的黑暗中狂乱飞舞着。霎时,一股寒气窜入领口,吐出来的气也冻结了。遍及全屋子的暖气没有延伸到这里,冷得让人全身颤抖。
  温室里的灯开着;一进去,温度急速上升。一屋子的绿、浓郁的花香、鸟在笼子里歌唱的声音,让今天早上看到的榊的尸体,又活生生地浮现在我脑海里,于是,我又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走进温室后,我们先往左边通道走去。被当成凶器的书跟皮带散落处——褐色瓷砖地板上现在还看得出失禁的痕迹。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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