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室到竖井,三人一路奔逃,“鹧鸪哨”与托马斯神父谁也没顾得上看了尘长老到底伤在哪里;这时候才看明白,原来珊瑚宝树折断的时候,了尘长老跌在地上,他脚下挂着的一具人骨也一起跌得散了架,其中一根折断的骨头从了尘长老后背刺了进去;这下扎破了肝脏,伤得极深,九成九是救不得了。
“鹧鸪哨”把身上带的云南白药全倒在了尘长老后背的伤口上,却都被鲜血立刻冲掉。“鹧鸪哨”束手无策,心中难过,止不住垂下泪来。取出百宝囊中的北地玄珠放在了尘长老的鼻前,用手指一搓,捻出一点硝石粉末,想把了尘长老救醒,听他临终的遗言。
了尘长老的鼻腔被硝石一呛,咳嗽两声,悠悠醒转,见“鹧鸪哨”与托马斯神父都双目含泪在身旁注视着自己,便自知命不久长,一把握住“鹧鸪哨”的右手对“鹧鸪哨”说道:“老衲马上就要舍去这身臭皮囊了,你们也不用难过,只是……只是有些话你需记住。”
“鹧鸪哨”垂泪点头,听了尘长老继续说道:“老衲早已金盆洗手多年,不再算是摸金校尉了,身上这枚摸金符也一并交付于你。只可惜你我缘分不够,这分金定穴秘术不能传你了;你若有机会,可以去寻找老衲昔日的一位同行,他有个绰号叫作金算盘,平时做商贾打扮,只在黄河两岸做倒斗摸金的勾当;此人最擅星相风水数术天干地支那一类门道,近代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只有晚清时期的阴阳风水撼龙高手张三链子,不过那张三爷早已作古;到了现如今,分金定穴之术除老衲之外,天下再无人能出金算盘其右,你拿着老衲的摸金符去找金算盘,他一定能帮你。另外,这块龙骨上刻有凤凰胆的标记,又藏在西夏藏宝洞最深处,里面可能有极其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可以给寻找雮尘珠提供一些参考……”
“鹧鸪哨”心想自己左手都没了,这辈子恐怕别想再倒斗了,就算知道雮尘珠在哪恐怕也取不到了。眼见了尘长老呼吸越来越弱,想对他说几句话,却哽咽着张不开嘴,只是咬住嘴唇,全身颤抖。
了尘长老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你须谨记,绝不可以再随便开杀戒,倒斗损阴德……手下须留情……老衲……老衲这便去了。”说完之后,一口气倒不上来,就此撒手西去。
“鹧鸪哨”跪倒在地,不停的给了尘长老尸身磕头,托马斯神父死说活劝才把他拉了起来。这竖井不是久留之地,二人携带着了尘长老的尸身爬回通天大佛寺的宝殿之内,就于佛祖宝相面前,把了尘长老的尸身焚化了,这才挥泪离去。
从那以后的几年中,“鹧鸪哨”按照了尘长老的遗嘱到处寻找那位出没在黄河两岸、山陕之地勾当的摸金校尉金算盘;然而踏遍了各地,全无此人的踪迹。从西夏藏宝洞中带出来的异文龙骨也请很多饱学之士看过,无人能够识得其中写的究竟是什么内容。
当时的世界恰逢乱世,空气间正酝酿着一场席卷天下的巨大战争,“鹧鸪哨”受到美国神父托马斯的帮助,把亲眷都移居到了遥远的美利坚合众国。“鹧鸪哨”心灰意懒,就在美国田纳西洲隐居起来,不理世事。
扎格拉玛人本来在四十岁后身体就会逐渐衰弱,血液中的铁元素逐渐减少,十余年后血液逐渐变成黄色凝为固态才会受尽折磨而死。很多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都在最后选择了自杀。但是这种症状离鬼洞越远,发作得越慢,在地球另一端的美国,平均时间向后推迟了二十年。
随后的中国战火连结,再想找“凤凰胆”雮尘珠就不容易了,而且“鹧鸪哨”一族人口凋零,实在没什么能担当大任之人。“鹧鸪哨”心也冷了,心想大概再过百余年,这最后的几条血脉都断了,这个古老的部族也就完了。
这些事后来被shirley杨的父亲杨玄威知晓了。杨玄威不仅喜欢考古,更热衷于冒险,为了想办法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他决定展开行动。由于龙骨上的密文无法破解,想寻找雮尘珠是十分渺茫的。杨玄威年轻时就研究西域文化,不过他研究的范围是汉唐时期,也就是西域繁荣达到最顶峰的这一个阶段。西域早在四千五百年前就已经有若干次文明出现了,扎格拉玛绿洲就是其中一支,后来发现的小河墓葬群也是有着四千年历史的古老文明。所以杨玄威对扎格拉玛山精绝国之前的事所知有限,他估计在精绝国的鬼洞中一定有某些重要线索,而且杨玄威是认定科学掌控一切的那种人。
当时正赶上中国改革开放,兴起了第二波沙漠科考热潮,借着这场东风,杨玄威顺利的组成了一支职业探险队。没想到自从进入沙漠之后,就从此一去不返。随后,shirley杨为了寻找下落不明的父亲参加了陈教授及他的助手、学生所组成的考古队,在黑沙漠,穿过黑色的扎格拉玛山谷,在精绝古城的地下宫殿深处,终于见到了无底的鬼洞。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决意
陈教授以及他的助手、学生为主组成的考古队进入沙漠寻找精绝遗迹,死在黑沙漠里的就不说了,剩下口气活着走出来的也就那么地了;最惨的人肯定是陈教授,受到太大的刺激,导致了他的精神崩溃。那是一场噩梦一样的经历,在当时shirley杨还不知道自己与黑色的扎格拉玛神山之间有着如此多深深纠缠的羁绊。
从沙漠中回来后shirley杨带着陈教授去美国治疗,没过多久,两人背后便都长出了眼球形状的红色淤痕;而且陈教授的情况比较严重,患上了罕见的铁缺乏症,各个医疗机构都对此束手无策。Shirley杨在扎格拉玛神山中从先知默示录中得知自己有可能是扎格拉玛部族的后裔,于是对此展开了一系列的深入调查。对过去的宿命了解得越多,越明白无底鬼洞的事远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目前对无底鬼洞的了解甚至还不到冰山一角。
Shirley杨发现了最重要的一件东西便是黑水城通天大佛寺中的异文龙骨,上面的异文无人能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龙骨上刻了许多眼球符号。那种特殊的形状让人一目了然,与在新疆打破的玉石眼球,还有长在背后的深红色痕迹,都是一模一样。
这块异文龙骨一定是记载有关雮尘珠的重要记录,如果能破解其中的内容,说不定就可以找到雮尘珠,否则shirley杨,胖子,还有我,将来临死的时候就免不了受那种血液凝固变黄的折磨。而精神崩溃了的陈教授身上,这种恶疾已经开始滋生,天晓得那老头子能撑多久。
打从陕西回来以后,我始终寝食不安,就是因为不知道背后长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从shirley杨口中得到了证实,果然是和那该死的无底鬼洞有关,心中反而塌实了。也并非我先前想象的那么可怕,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反正那种怪病要好多年后才会发作,那时候大不了我也移民去美国避难就好了。不过陈教授怎么办?难道就看着老头子这么死掉不成?
有些时候不得不相信冥冥中自有宿命的牵引。恰好我在不久前曾在古田县得知孙教授曾经破解过这种龙骨天书,天书中的内容绝对保密,孙教授一个字不肯泄露。而且目前掌握天书解读方法的,全世界恐怕暂时只有孙教授一个人,因为这项研究成果还没有对外公开。我把这些事也详详细细的对shirley杨说了一遍,孙教授虽然不通情面,守口如瓶,但是毕竟他也是凡人,如果跟他死磕,让他开口应该不是问题。可是然后呢?按照线索去倒斗,把那颗大眼球一样的雮尘珠倒出来?这可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那么容易的。那些搬山道人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我们这些人去找可以说也是半点把握没有,而且古墓中的危险实在太多,搞不好还得搭上几条性命,那可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Shirley杨见我在走神,以为我心中对找雮尘珠有所顾虑,便问我道:“怎么?你害怕了?我只想等有了线索之后请你把我带到地方,进去倒斗只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怎么着?小看人是不是,真是笑话,你也不打听打听,胡爷我还能有害怕的时候?那个,越南人你知道吧?怎么样?别看又黑又瘦跟小瘦鸡似的,但是够厉害的吧,把你们美国人都练跑了,结果还不是让我给办了。当年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我可是大军的前部正印急先锋,要不是中央军委拦着我,我就把河内都给占了。算了,反正跟你说了你也觉得我吹牛,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更何况这里边还有你和陈教授的事,我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我说完拉着shirley杨要离开公园的长椅。
Shirley杨问我要去哪,我对她说:“咱俩都跟这侃一下午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胖子他们还在潘家园等着我呢。我回去让他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去陕西找孙教授,不管他说不说,一定要把他的牙撬开,然后咱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
Shirley杨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就是太容易冲动,想什么是什么,这些事哪有这么简单,你说孙教授为什么不肯说呢?是不是怕泄露天机给他自己带来危险?”
我对shirley杨说:“其实……怎么跟你这洋妞儿说呢,中国人有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很难解释。别听孙教授对我连吓唬带诈唬,没那么邪乎,以我察言观色的经验来判断,姓孙的老棺材瓢子一定是被上级领导办了。”
Shirley杨摇头不解:“什么办了?”
这些事要让我对shirley杨解释清楚还真不容易,我想了想对她说道:“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在中国有某位权威人士说1+1=3,后来孙教授求证出来一个结果是1+1应该=2,但是就由于先说1+1=3的那位爷是权威人士,所以即使他是错的,也不允许有人提出异议。孙教授可能从龙骨天书中发现了某些颠覆性的内容,不符合现在的价值观或者世界观,所以被领导下了禁口令,不许对任何人说。因此他才会像现在这么怪僻,我看多半是他娘被憋的有点愤世嫉俗了。”
我心中的打算是先找到孙教授问个明白,若是这龙骨天书中没有雮尘珠的线索那也就罢了;倘若真有,多半也是与扎格拉玛先人们占卜的那样,终归是要着落在某个大墓里埋着。我一直有个远大的理想就是要凭自己的本事倒个大斗,发一笔横财,然后再金盆洗手;否则空有这一身分金定穴的本事,没处施展,岂不付诸流水,白白可惜了。
眼前正是个合适的机会。救别人也顺便救自己,正好还可以还了欠shirley杨的人情债。其实就算不欠她的人情,凭我们之间一同患过难的交情,加上她救过我的命,冲着这些我也不能不帮她和陈教授的忙。
等找到雮尘珠,我就不要了。那个物件不是俗物,不是凡人可以消受的。但是这次行动可不是考古了,是名副其实的倒斗。现在我用钱的地方很多,如果倒斗的过程中遇到别的明器,到时候俺老胡可就再也不客气了,好坏也要顺上它两样。
我打定主意,对shirley杨说道:“咱们现在先去找胖子,还有大金牙,这些事也少不了要他帮忙。正好我们请你吃顿饭,北京饭店怎么样?对了,你有外汇吗?先给我换点,在那吃饭人民币不管用。”
我带着shirley杨回到潘家园的时候,胖子和大金牙刚做完一大单一枪打的洋庄,卖出去五六块绿头带判眼。最近生意真是不错,照这么倒腾下去,过不了几天,我们又要奔陕西“铲地皮”了。
我让胖子和大金牙收拾收拾,大伙一道奔了建国饭店。席间我把shirley杨的事说了一遍,说我打算跟她去找雮尘珠。
大金牙听明白之后对我说道:“胡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要依我看,不去找没准还能多活几年。现在咱们在潘家园的生意太火了,犯不上撇家舍业的再去倒斗,古墓里可有粽子啊。”
胖子对大金牙说道:“老金啊,这个斗还是要倒的。咱得摸回几样能压箱子底的明器来,这样做起买卖来底气才足,让那些大主顾不敢小觑了咱们。你尽管放心老金,你身子骨不行,抗不住折腾,不会让你去倒斗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万一要是真有粽子,老子就代表人民枪毙了它。”
我也学着邓大人的四川口音对大金牙说道:“是啊老金,不要怕打破这些个坛坛罐罐,也不要去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我们今天之所以放弃这个地方,正是因为我们要长久的保存这个地方嘛。”
大金牙听罢,呲着金光闪闪的金牙一乐,对我们说道:“行,我算服了二位爷了,拿得起放得下,轻生死重情谊,真是汉子。其实也不光是我,现在在潘家园一提您二位,哪个不竖大拇指?都知道是潘家园有名的惯卖香油货,不缴银税,许进不许出,有来无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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