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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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记-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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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的,是断然不可录取的。”

  “那么……审查录取之后呢?”

  “录取之后,为期三个月,日日膏粱厚味,养护身体,只等吉日净身了。”

  我脸一红,再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这时轿子停了,抬轿的太监高声唱:“夏府到——”

  张公公锨起轿帘,眼前是一座琉璃瓦高檐府邸,上书“相度夏府”,在梧桐树掩隐的路尽头,清静幽雅,朱漆大门前一对精美的卷毛石狮标志着主人的身份。

  就在我下轿的时候,夏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前突然站出老老少少一群人,我一下子懵了……

前世本是富贵女(38)
就在我费劲地辨别眼前的一大群“家人”的时候,那些女眷先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大小姐回来了!”

  “荧儿、荧儿你可回来了!”

  “大小姐,你真的捉到鬼了么?鬼长什么样?”

  “表姐,皇上赐你好多珍宝绸缎呐……”

  嘈杂中,我猜出那鹤发童颜的慈祥老夫人应该是祖母;举止端庄的中年美妇必定是母亲,至于叫我表姐的艳丽少女一定是表妹了,还有一堆唧唧喳喳的丫鬟随从,看她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毫不掩饰,比宫中的宫女不知自由快活多少倍。

  我哼哈地应付着,瞧见稍远处站着一举止得体的美髯公,还有一白衣潇洒少年,正是我见过的“父亲”和“师兄”,但他们两一个比一个表情肃穆,正和张公公寒暄。情绪和家中女性成员大相径庭。

  “小女疏于管教,四处撒野,有劳公公了!”“父亲”说。

  张公公谦卑有加,向父亲行一礼:“皇上就是怕夏大人怪罪大小姐,才提前到府上行赏,夏姑娘技高一筹,今儿真是出尽了风头,皇上皇太后都高兴得什么似的,姑娘从此有福了。”

  而父亲并没有因此露出半点笑容,脸色更加阴沉,拱手相送:

  “臣谢皇上皇太后恩典,恭送公公回宫!“

  而那张公公握住父亲的手不放,压低声音说:“夏大人,大小姐洪福齐天,将来早晚是宫里的人,您就等着老来享福吧,奴才将来还指着大小姐关照呢。”

  张公公满脸堆笑地走了,父亲和师兄恭敬有加,却显得心事重重。

  直到皇宫里的人都走远了,父亲突然怒上眉梢,虎目圆睁,美须长髯也簌簌发抖:

  “逆子!跟我去书房!”说罢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一家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我迟疑着,求助地看看那似乎非常溺爱我的亲人。母亲和祖母对视一下,祖母发话了:“荧儿尽管去听你爹爹训话,不用怕!”

  我点点头,跟上父亲。这时看见师兄立在一边偷眼瞧我,眉眼中都是嗔怪和关心,看他乌发如墨,面如皓月,一对漾波含情目,生的真是貌比潘安,比卢小焕不知要白净细腻多少,真真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公子样,我心里惭愧,师兄啊师兄,你可知道你几百年后的这个时候,正在饥寒交迫地拼命摇我手腕上的小铃铛呢,我真对不住你。

  这夏府竟也是豪门深院,红墙碧瓦、假山怪石,奇花异草,水流缭绕,仆人家丁随处可见。不禁想到奶奶这么多年贫苦度日,可曾知道祖上的富饶,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七绕八绕,我跟着“父亲”进了书房。尽管父亲的书房没有皇上“三希堂”的珍稀墨宝,但也藏书颇丰,看的出主人是一名雅士。

  “逆子!跪下!”

  父亲突然一声怒呵,吓的我把手上的书掉到了地下。

  “爹爹!”也许是因为从小失去父母,从未喊过爹娘,也许是因为还没有被这样厉声呵斥过,委屈而伤心的泪水,随着这一声“爹爹”倾泻而下。

  “逆子!谁教你偷学降鬼的法术?谁又教你去皇宫招摇?祖上世代做宫中卜筮官,都是人前显赫,又有几人得以善终!伴君如伴虎,皇宫里人际错综复杂,皇室权贵更是喜怒无常,你一个女娃娃,怎应付得了那些险恶!想我夏家人丁冷落,膝下无子,只养你这一个女儿,尽管祖训可传,但我始终不肯传你卜门法术,也不让你和那些皇室子弟来往,是希望你能过寻常女儿家的平稳日子。我和你母亲的一片苦心,你可曾明白一二?!唉,想是我太娇惯你了,多次违反家规都没有惩戒你,这次怎能饶你?跪下!我要施家法!”

  尽管父亲怒容满面,言辞严厉,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这是与奶奶的悉心疼爱不同的一种爱,就象一只羽翼丰满的大鸟,在暴风雨里保护着刚刚学会飞的小鸟,当雨过天晴,又会鼓励它展翅高飞。我感受着从未有过的父爱,那些训斥竟然也象春风化雨般动听,我乖乖地跪了下来。

  就在这时,书房门突然开了,师兄居然闯了进来,也扑通跪下。

  “恩师,这件事情都怪我,是我没有看护好师妹,要罚就罚我吧。”

  “焕儿,你来了正好,上次是不是她诱骗你吃香灰练透视术?万一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哼,家里从上到下都被她折腾遍了,越发无法无天,还跑到皇宫里去折腾,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爹爹越说越气,拿出了一把戒尺。

  “恩师明察!师妹去宫里本是探望李大人的女儿弥妃娘娘,并无心生事,一切都是意外,至于吃香灰一事,是我自愿助师妹解疑。还请恩师从轻发落。”师兄用半个身子挡住我,生怕父亲的戒尺落下,呵护之情溢于言表,我心里暗暗感动。

  “远儿,训两句就算了,她一个小孩子,皇上让她捉鬼她也不敢不从啊,还不是做你夏卜官女儿招来的,况且她还得了赏赐,你竟要打她,先问问我应不应。”随着话音,祖母和母亲等人也跟了进来。

  “唉,老祖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御用喇嘛权高位重,她不知深浅,已经得罪了人还不知道。”爹爹一脸焦虑。

  祖母一摆手:“吾儿多虑了,荧儿毕竟是一个孩子,稍露锋芒又能怎样,再说了,我夏氏历代为皇室内臣,也不是几个和尚就能欺负得了的。”然后给母亲使眼色:“地上凉,别让他们两跪坏了。”

  母亲会意,赶忙过来扶我们,她身上有一种母亲特有的暖香,眉目慈爱,嘴角含笑并不发一言,只一双温热柔软的手不住地帮我揉膝,我觉得幸福得快要融化了,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娘亲……”

  “唉!你们如此娇纵她,她将来不知会成什么样子。”我那美髯爹爹颓然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叹气。

  逃脱父亲惩罚后,祖母和母亲如何问长问短暂且不说,但说我身边的两个跟屁虫,一个当然是师兄,另一个,就是我的表妹阿恬。

  阿恬只有14、5岁光景,穿一身水红裙衣,外罩金边绣花坎肩,粉嘟嘟的小圆脸,一缕刘海紧紧贴在前额,戴大红杜鹃,杏仁眼,悬胆鼻,轻咬红唇艳若李,小小年纪,却已颇有风情。

  “表姐表姐,下次你带我进宫玩好不好?”阿恬摇着我的胳膊撒娇。

  “宫中有什么好玩的,大气都不敢出,哪里有家里逍遥自在。”我心不在焉地说,一边看天色,盘算今天要做的事情。

  “人家还没见过皇上嘛,没吃过御膳房的点心嘛,带我去嘛!”小丫头很是娇憨。

  这时师兄在一边打趣:“阿恬,你是想象弥姐姐一样,当皇妃吧!”

  阿恬又羞又恼,使劲捶打师兄的后背,然后捂着通红的脸跑走了。师兄笑过阿恬,又转头对我说:“皇上对你很好吧?”

  我吃了一惊,师兄的口气醋意十足,尽管笑容未褪,但眼睛里却有一丝痛苦。

  难道,师兄他也和卢小焕一样……

  可是我顾不得想这些了,一把抓住师兄的胳膊:“师兄,快带我去找一个人!”

  “谁?”

  “京城里给太监净身的阉割手!”

   。。

斗胆观太监净身(39)
当我和师兄乔装改扮来到正阳门外,我不禁感慨关帝庙不仅遍及京城的大街小巷,在旗人的营房里也是随处可见。凡是供有岳飞的庙宇,必再建一座关帝庙,人称双杆老爷庙。说是有一年夏天,弘历皇上从紫禁城出发到圆明园去避暑,走到半路忽然乌云翻滚,大雨倾盆,狂风夹着飞沙走石打得护军睁不开眼,只好匍匐在地四散逃命。皇帝单人独骑,危机万分,忽然身后传来銮铃声响,皇上大声问道:“身后保驾何人?”只听“二弟云长”却闻其声不见其人,当皇帝顺利来到圆明园,立刻传旨,在遇雨的地方建一座关帝庙,庙址就选在海淀南镇的岳王庙里。从此一座庙里南北两殿,一殿供关羽,一殿供岳飞。师兄却说,这不过是大清阻止人们怀念岳飞的一种举措——因为清是金的后裔,史称后金,当年岳飞抗金是他们的祖先。师兄说,关羽纵使神勇侠义,也抵不过岳飞精忠报国的气节。岳飞才是一等一的好汉。

  我没有师兄那么多想法,他们谁更好汉对我不重要,现在我一身男装、头戴裹帽,胆战心惊地骑着一匹枣红小马,与师兄来到正阳门火器营,为的是找到号称“小刀儿张”的京城头号阉割手,从他手上买回小太监莲生的“命根”。

  这“小刀儿张”本是一个阉猪的屠夫,因手艺超绝,又和宫中攀上关系,这几年做了专职的阉割手,经他净身的太监,伤口复原好,不留后患,因此在宫中颇有名气。

  师兄打着爹爹二品大员的旗号,并拿许多银子铺垫,并无多少周折我们便被带到营房内一处隐蔽的房子前。引路的清兵努努嘴:

  “就在里面,二位爷运气好,正好赶上看新鲜。”

  “谁在外面鼓噪?想看就进来看!”屋里传来一个粗哑敦实的声音。

  进去看?我吓的两腿哆嗦,又怕清兵生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师兄推门闪入,只见他后脖上也生了密密一层汗。

  再看这间房,从天花板到地面,四周墙壁及手术床、布单什物,统统都是红色,那床上*躺一人,20多岁,两眼直视天花板,筛糠一般,在他身前站一黑皮彪形大汉,两袖高挽,发辫也高高束起,如若再拿一杀猪刀,果真就是一屠夫。床边一侧还站一瘦脸男人,想是帮忙的助手。

  那“小刀儿张”回头施一礼,然后继续忙着消毒准备,一边听师兄吞吞吐吐地说明来意。他似乎司空见惯,只在价钱上计较了几句,说本来“观净身”也是要收费的,全当免费赠送了。我只低头藏在师兄身后,不敢听不敢看,拽他衣袖想要离开,可是师兄这个木头竟然看出了神。

  我只好缩着脖子屏息等待,这时听那助手问床上的人:净身后可就绝了后嗣、断了香火,一辈子在宫中服役,可有反悔之意?一连问了三遍,那待阉割者尽管牙齿打颤,却三次都郑重表示决不反悔!“小刀儿张”叫了一声“好”,想是已经下刀,就听那人突然嘴里咕噜作响,却似乎喊不出来,登时没了气息。睁开眼绕过师兄肩头,只见那床上的人已经昏死过去,而“小刀儿张”一边包扎一边哼起了小调。屋子里弥漫了一股血腥味道,令人作呕,但因到处都是红色,似乎也看不到血迹。

  再看师兄,他瞠目结舌地呆立在那里,紧紧握着身上的佩刀,马甲都湿透了。

  等“小刀儿张”包扎停当,将太监弄到另一个屋子去之后,他才悠哉悠哉地去一边橱柜里翻找那莲生的阴干“命根”。边翻腾边嘀咕,“这是刘隶海的、这是德丰的、奇怪,莲生的呢?”

  等终于找到了莲生的,“小刀儿张”喷出一个响嗝,拿一红纸包细细包好了,递给脸色煞白的师兄。他一边接过讲好的1000两银子,一边讨好地说:

  “二位公子莫觉得贵了,大内总管张公公的出价白银1万两哪!那莲生是一穷孩子,幸得贵人相助,咱也不好多要。”

  出了火药营,师兄和我说,这“小刀儿张”可是京城一不小的富户,太监为了“高升”,少则数百两,多则几千两地买回净身阉割手代为保管的“命根”,做阉割术本是官差,没有多少油水,倒是这一项收入丰厚。

  “师兄,刚才我没敢看,那‘小刀儿张’到底咋做的手术?你都看清了么?”尽管感到羞怯,我还是好奇大过恐惧,想探听点什么。

  师兄叹口气,似乎还心有余悸:

  “你瞧见那屋顶横梁上嵌的铜环了么?那铜环系一红绳垂下,将男子那东西系好,拉直绷紧。那‘小刀儿张’的刀器则是一戒指,刀刃呈半月状,套在右手中指上,刀刃藏在掌心内,左手握着两枚熟蛋黄,准备下刀时,将蛋黄送入男子口中,趁他咀嚼蛋黄干涩难咽的时候,手起刀落,一刀将那东西切下,红绳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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