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在里面听着,觉得这孩子——老实,不贪小便宜!是个好女婿!那三千五百块钱就当丢了,只要能照顾好春儿就行了,老实人啊上天护着的呢,亏也不会亏到哪里去。这样想着,气就消了一大半,吃晚饭的时候翁婿俩都客客气气的。晚饭过后,两口子去院子里收拾,光剩张福在客厅。老爷子刚眯完一袋烟,穗穗娘就进来了:“张福哥,借你女婿来了。”
穗穗娘要黄博帮忙的事,他都知道了,年轻人的事他是不想多管,只要正正当当,他都支持。
穗穗娘等站稳了脚说:“那事你知道了不?”
张福说:“知道了。”
穗穗娘说:“我啊,是来催他的,我怕他城里县里跑着太累了,还给他专门收拾了一间房子……”张福听着眼睛发亮:“哟,你也太客气了!”
穗穗娘说:“哎呀,老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黄博还小的时候不是经常照顾他,我那是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侄子嘞!”
张福说:“那是那是,寨子里都知道你对他好!他现在在院子里,我叫他来。”
“不用不用!”穗穗娘说:“我转身就走,大哥你帮忙报一声呵!我明天来约他上路。”说完就走了。
张福回到院子里,把穗穗娘的话转交了女婿,又叮嘱了一番,大概就是要他注意安全,还有要经常惦记着家里,黄博心里“哎、哎”答应着,心早就飞到县里去了。
第二天一早,穗穗娘就来叫黄博了,黄博一听到她声音特别兴奋,张家父女只当他是要出门了,还高高兴兴出来送别。
一路上穗穗娘问了很多他生活上的问题,他觉得特别亲切,就想娘一样。
已经记不起来娘的样子了。寨子里有人说:娘是和穗穗娘一起失踪,他想知道再多一些,他爹却训斥说:“小孩子管那么多事干什么!”那是他亲娘他都不能关心吗?他想问问穗穗娘有关娘的事,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唐突,舌头拐了个弯:“伯伯,您就像我亲娘一样。”
穗穗娘被他的话下了一跳说:“你还记得你娘吗?”
黄博感觉这话怪怪的:“当然了,没有娘哪来的我?”
穗穗娘也察觉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说:“你小的时候,从来也没问过,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黄博笑道:“哪有孩儿不记得娘的,我爹不怎么跟我提娘的事,也不喜欢我问起。”
穗穗娘叹了口气,说:“也难怪你爹,你说你娘怎么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呢。”黄博好奇的问:“我娘长得怎么样?”
穗穗娘说:“挺俏的。”
黄博说:“那他怎么会看上我爹呢?”
穗穗娘欲言又止,眼神空洞,仿佛已陷入了回忆,黄博着急知道答案,忍不住唤了一句:“伯伯!”
穗穗娘回过神,神情闪烁:“你娘是寡妇,是你爹从她婆婆手上买下来的。” 。。
第十二章 挣扎
寡妇?
娘以前是个寡妇?!
又是个寡妇!
在乡里,寡妇是被人欺凌的首选对象,尤其是婆家不管的寡妇,不但得不到一分财产还没有人身安全,有些讨不到老婆的男人就喜欢骚扰寡妇,寡妇即使被强暴了也得不到人们的同情,还会遭到寨子里其他女人的唾骂,骂她们害死了自己男人还要到处勾引别的男人。黄博还小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关这方面的传言,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嫌弃别人是寡妇,想不到自己的亲娘也曾是寡妇。
穗穗娘想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娘的命还算好,她是被卖过来做童养媳的。原来的那个丈夫还没有来得及同房就被痨病拖死了,好在公婆对她有了感情,也没难为她,你爹来求亲,就把她嫁了。”
黄博纳闷:“她原来的公婆不知道我爹有病吗?”
穗穗娘说:“你娘的婆婆说,其他人来都只带了几百块钱,只有你爹备齐了求亲的三金两银,估计嫁过去也有些地位,她还跟你娘商量了,你娘点头了,这事才算成。那时候,你爹还没有病得那么厉害,他很少发疯,疯的时候顶多就是跑到后院赶赶鸡鸭。”
黄博还是不明白:“那我娘为什么跑了呢?”
穗穗娘说:“不知道,那天我在山上玩雪,迷路了,雪融的时候才摸到路,回来的时候就有人问我有没有看到你娘。”她顿了下,抬头看着这延绵不绝的山脉,无限感慨地说:“也是我命大,困在山上五天居然没死。”
黄博不说话,他刚要开口,眼泪就往上涌,他有预感,娘一定不是故意丢下他和爹的,这里面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路边的草被人踩出了水绿的痕迹,黄博觉得那就像她多灾多难的娘亲,都不忍心抬脚踩下去,好在山路已要结束了,前面就是进城的大马路,他心里乱糟糟的,有些难过又夹杂着些许兴奋。
黄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想到穗穗就会莫名其妙的兴奋。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个玩笑吗?穗穗娘跟他想到一块去了,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穗穗还说要嫁给你啊。”黄博脸像开水壶,通红的,里面的水被烧得滚烫滚烫,都快要溢出了,他小声地说:“记得。”
穗穗娘说:“哎,可惜我们家穗穗没有那么好的命,嫁了个短命地瓜。”
黄博鼓足勇气问道:“那她还好吗?”
穗穗娘说:“好?能好到哪里去?也是我娘俩运气好,他老公生前还有几个弟兄,硬是帮穗穗保住了一套房子,不然东西都被别人搬空了。哎!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谁能照顾我可怜的穗穗?”黄博听了心里有些难过,仿佛穗穗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因为他没有履行当初的诺言:“那还不算很糟啊,有您和大伯那么照顾他。——有没有许给别家啊?”穗穗娘说:“没有,也不知道那丫头怎么样想的。”
有人搭伴,路途缩短了。黄博还有很多事情想问,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到穗穗家了。
穗穗给他们开的门。上次只是匆匆一瞥,这次近距离接触,黄博贪婪的注视着她,眼睛像摄像机一样抓拍着她的一举一动。幸好家养的两条大狼狗护主,冲着黄博狂叫,才没有让他失神。穗穗察觉到黄博的失常,她对黄博虽情意,但是不敢有非分之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就像看见老朋友一样打招呼:“来了?”
黄博点了点头。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气氛一时很尴尬。穗穗娘的声音及时响起:“干什么,黄博?快进来看看你的房间。”
按照昨天跟张福说的,她真的给黄博弄了一间小房子,房子里面有个小衣柜和一副床板,她说:“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我等下叫穗穗给你多铺层棉絮,你睡着舒服点。”黄博环顾四周,冷冰冰的墙壁让他记起广州的宿舍,也是这样四四方方,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好在,这里还有个穗穗,让人心里有个想头。黄博把东西放到床板上说:“明天就开工吗?”穗穗娘说:“是啊,明天你跟大伟和师傅们商量下,看把这房子弄成什么样的最好。”
黄博说:“大伟?大伟也来了吗?”
穗穗娘说:“是啊,他过来到城里来陪她妹妹的,大侄子哎,你别怪你伯伯一开始没跟你说清楚,这家里啊,要是平白无故多出个男人,肯定会遭人闲话的,大伟身体不好,但是他好歹能治住留言,保住穗穗的清白,也免得你不好向家里的女人交待。”
黄博惦记穗穗,那也是个想头,他还真没敢把穗穗怎么样,大伟来了就来了吧,那老太婆说得也是理,他说:“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很好啊,有空我还能跟大伟喝两碗酒,解解闷!”穗穗娘见黄博挺好说话的,马上笑开了脸,说:“大侄子,你就在这里歇会儿,我叫穗穗来帮你铺床。”
不大一会儿,穗穗就抱着两床棉絮进来了。黄博也没接手,他懒洋洋的靠着墙,看着穗穗忙活,感叹着:“一转眼,我们都这么大了!”穗穗听见了,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是啊,小时候还打打闹闹不成样子,现在我们都成家了。”
有时候现实就爱开了玩笑,你越是想插话,就越插不上话,反倒一句有口无心的话却能让对方打开话夹子。
两个人找到了共同的话题,也就不那么拘束了,穗穗对黄博说:“还记得小时候那个玩笑?你说我爹上门提亲,你就嫁给我。”黄博说:“记得,你那时候是出了名的殆厌鬼,谁看见你都要躲三分。”穗穗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说:“哎呀,亏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也才知道出名的苦瓜脸还会开玩笑!”两人互相取笑,找回了童年的乐趣,特别的幸福。
晚上,黄博又一次失眠了,他知道了娘的遭遇,也和穗穗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很卑鄙,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穗穗?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自己竟然把她想成那样!黄博重重抽了自己两巴掌:“他妈的,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怎么能占穗穗的便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三章 无法解决命案(上)
开工的这段日子,黄博过得挺充实的。没了对穗穗的偏见取而代之的是尊重与欣赏。穗穗虽然调皮还是守本分的,有时候跟黄博开玩笑斗嘴,但都无伤大雅;大伟很少说话,但是从来不拒绝黄博的酒,二人经常秉烛夜酒;黄博每隔几天都会回去一趟,给春儿捎些县里的小吃。
儿子女儿,还有老婆都在县里,穗穗他爹怎么办?老头子不喜欢县城,觉得去县城没有在寨子里威风,但是又耐不得寂寞,也跑到县里去了。他到哪里都是不做事,东逛逛西逛逛,整天无所事事。日子久了,也跟县里的人混熟了,乡里的房子也不管了。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穗穗爹在县里听多了有关房子的交易,心里有了想法。那天,穗穗的房子装修完成后,他摆了酒席,晚上他借着酒劲跟老婆说:“孩子他妈,大伟也该娶媳妇了!”穗穗娘说:“等几年,等我们攒够了钱再说。”
穗穗爹说:“攒什么啊?这不现成的吗?”说着,小眼珠子四处扫射着客厅。穗穗娘吓了一跳:“你想卖这房子?”穗穗爹他不死心,还是想要说服她:“哎,我也不想啊,但是穗穗都已经那样了,不如就成全他哥,把房子卖了就跟我们住吧。”穗穗娘不同意:“不行,这房子是穗穗的救命钱。儿子女儿都是心头肉啊,我们俩再苦几年,别折腾孩子们。”穗穗爹见老婆说话斩钉截铁,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就住了嘴。他心里暗暗打响了小算盘:“赚个钱都不容易,现在都花在了装修上,还要攒到什么时候去?”
第二天,人们在讨论房子的时候他留了个心眼,装作漫不经心的问起了他穗穗那栋房子的价格,出乎他意料——十多万!天啊,他在乡里大半辈子作威作福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够了够了,他儿子都能娶两个媳妇了!他跌跌撞撞回到家,跟老婆说:“你知道穗穗这房子值多少钱吗?”穗穗娘见他行动奇怪,还以为他喝了酒,凑过去又没有闻到酒味,她说:“不知道。”
穗穗爹竖起两个指头说:“十万呐!我再也不要过穷日子了。”
穗穗娘心疼女儿说:“二十万我也不卖!哪有做父母的打女儿救命钱的主意?”
穗穗爹说:“你怕什么?有了这些钱,穗穗就能跟我们过一辈子了。”
他们在这里嘀咕着,儿女们起了疑心,想要凑近些听个明白,他二老一见孩子过来就不吭声了。
最后穗穗娘实在不想跟他啰嗦了,她说:“当初女婿是你选的,现在他不在了,你不但不对女儿负责,还要打她救命钱的主意,姓向的,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告诉你,你要卖房子就等我死了吧!”穗穗爹见老婆动怒了,也不敢多话,却还是不服气:“把房子卖了女儿天天跟你住,那还不好?”这样想着,他还真去打听买主了。
活动了几天,有个姓陈的老板相中了那房子,出价十五万。
穗穗爹一听到这个数字,心都要蹦出来了,十五万啊!可以买多少把大白菜,多少斤肉啊!以后喝粥,想放白糖就放白糖,想放红糖就放红糖;以后抽烟,自己抽一包身上还要带一包,让别人看着羡慕去!
陈老板说:“这房子建的地方是不错,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穗穗爹说:“这个你放心,里面都是刚装修的。”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也不顾老婆孩子在家,就把陈老板请进去了。
家里人正在准备中饭了,穗穗娘见来了客人就叫穗穗多拿副碗筷,陈老板说:“不用了,我看了房子就走。”这句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穗穗娘吼道:“什么?看房子?谁说我们家卖房子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