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小强锁好店门走过来,我猛然一震,脸上滚烫的,我肯定脸红了啊啊啊丢脸啊……
“诶哟?”小强饶有兴味的凑近来,故意大声嚷嚷:“包租婆,你的脸怎么红得像烤的红透透的小乳猪……”
“闭嘴!”我心虚的冲上楼去,背后是小强幸灾乐祸的声音:“再不好意思也要先洗了澡再睡觉啊!”
这家伙怎么不去死!
都说苦难过后那一觉会睡得特别香,关於这点,就算我以前存有什么疑虑,现在也会毫不犹豫的举手表示赞成。
只不过当我走下楼却发现两个不应该在这里的身影时,一夜酣眠的效果似乎大打了折扣。
……如果我没看错,现在这两个手里捧着牛奶杯咂巴咂吧的喝着的人是……
“为什么鬼差会一大早坐在我的店里喝牛奶!?”
“你很吵。”慰慰放下杯子,嘴边还沾了一圈奶印子;草草则心情很好的举手跟我打招呼,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我跟小强一经订立契约了,所以你们不能带我走!”我警惕的盯着面前这两个看似无害的人,今天他们没有穿黑白无常式的职业套装,而是普通的衣服,不过因为慰慰是白头发,所以还是很显眼。
“我们知道啊!”草草和气的解释:“但是你怎么说也是到过忘川的人。”
“所以?”
“所以,”接口的是慰慰:“我们决定留下来监视你。”
……我看着草草甚至抬起玻璃杯好像要喊“干杯”,而小强居然在吧台后面无视这一幕,终于抓狂:“开什么玩笑!我哪里养的起这么多人?!”
“我们不会吃很多的!”草草状极无辜,随即微侧着头天真的说:“留我下来就跟你说那两个人的事!怎么样?你不想知道吗?”他无视同伴投来的警告的目光,鼓动着我的好奇心。
“他们……是怎么回事?”
“我们只要牛奶就好了!很好养的对吧!”草草开心得跳了起来。
“知道啦!”
话说回来只要牛奶的话还真省事。
“其实事情是这么回事……”草草清清嗓子,我还以为接下来会是他给我解释,结果却是慰慰放下杯子一脸不耐烦的将事情说了出来;不耐烦还说得那么详细,我真是很佩服他的敬业精神。
“……所以说你看到的那一幕,应该就是周沐阳为了救上贪玩溺水的王殊,结果自己最后用尽力气溺死。”慰慰皱着眉头,顿了一顿:“后来,他从某个人那里学会了养鬼的方法,就活学活用,把周沐阳的灵魂养在自己身上。
“可是除了特殊的人,一个身体是无法承受两个魂魄的,所以在他养了周沐阳的鬼魂后没多久,他自己也被死气侵蚀,变成了死人。于是这次换成周沐阳再找上那个人,向他问出了你的所在。接下来不用我说了吧?”慰慰有模有样的摆出大人的神情,可惜却因为伸出舌头舔嘴唇而破功。
虽然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现在暖融融的阳光也透过玻璃窗照在我身上,我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那个人,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
草草和慰慰对视一眼,齐齐摇头:“我们是鬼差,不管人间事。”
“不过,”草草补充一句:“姐姐你不用担心,你的式神很厉害,足够保护你的!”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拎起包走到门口推开门,小强在身后热情的边摇手边喊:“走好啊包租婆……唉~我是一个多么敬业的包身工……”
外面的阳光温暖而明媚,四周洋溢着蓬勃的生机,孩子们欢快的叫声和自行车的丁零声此起彼伏。
真是难以想象在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上,有个人会选择自己溺死告别这个世界以换取同伴的生命;有人会在自己的身体里养鬼来留住他;有人会真的想要忍受在一个身体里装两个灵魂,只为了能在一起。
不过反过来想,也许那个身体里的,已经不是两个灵魂了;那两个人为了对方各自舍弃了自己的一半,变成了各自的半边灵魂,一起组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第八卷: 朱镇
第一章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情的话,我现在应该在一美丽的大自然里,认真的做着我的实践工作。
现在想起来,其实这个事情从一开始,就不大对劲。原本应该在大三大四才进行的社会实践活动,却在星期五的早上,被班导的一条短信告知我们要去社会实践。
地点,是在本市郊区的村庄,分组做社会调查。
短信的最后附了一句话:本次社会调查不与社会实践挂钩,但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认真对待。
“啥啊!即然这样干嘛还不出面,让我们自己瞎折腾?!”刘菲啪的合上粉红色的滑盖小手机,嘟起嘴吧大声的抱怨完后,转过头来看着我问:“怎么办?我刚请的假,不能再推脱了。七月——”
面对她的问题我只有耸肩回答:“那就去呗!还能怎么样?!”
刘菲塌下肩膀无奈叹气,接着又挣扎着爬起来抓住我的肩膀:“那!那我们一组吧!”
“我是没什么意见……”我叹了口气收拾着一桌乱七八糟的课本教材纸片片:“不过这个好像要抽签的吧?”
刘菲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放心,不管是抽签还是抓阄掷色子我都不会跟你分开的!”
当时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后来才知道原来她跟学委直接提出来要跟我分在一组,报酬是好利来的缤纷蛋糕一年份。
于是成交。
当天下午抽签结果就出来了,我、刘菲和班上另外两个女生和班长一组……原本是这样的,可是当一周以后我们站在小村路口时,出于某种神秘的原因,原本的5人赶死小分队变成了我和刘菲相声2人的踏青之旅组合。
“土地庙?”刘菲蹲在村口,伸出一只手指戳动着小小神龛前飘动的红纸条,随即掏出数码相机前前后后一阵猛拍。我也抬头将村口巨大的树木形成的拱门拍下来,心里却有些不在状态,而主要原因来源于……我家本来很是可爱、温馨、浪漫而且正常,现在却常住着两个鬼差的店。
因为这两个善解人意又温柔的鬼差,从此我的店里一三五会常住两只仓鼠,二四六会出现两只鹦鹉;星期日,大家还可以看见一黑一白两只小鸡在门外的草地上唧唧啄食……事情要从他们来了以后的第一顿那晚餐开始。晚餐结束以后,我在百般暗示明示小强未果的情况下,只好自己蹭到刚放下牛奶的奥利奥二人组面前,期期艾艾的开口提出关于本店的人口问题。
其实我的本意是让他俩各走各路,各区各处;谁知道草草眨巴着琥珀色的眼睛,特别善解人意的说:“我了解,我了解;我们这样子一直呆在你的店里的确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
听听!我几乎热泪盈眶,多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鬼差啊!你见过这样善解人意的鬼差吗?
“别的不说,要是别人以为你非法雇佣童工强行关了你的店,我们多少还是会有点过意不去的。”褐色头发、时髦叫法应该是死神,走到哪里都应该引起哭声一片现在却抱着牛奶杯不肯放手的鬼差眨巴着眼睛,给我普及法律知识。
“所以我们会进行一定的伪装。”慰慰冷静的述说:“我们会变成动物。”
动物?我求助的看向小强,那家伙一听动物立马来神,冲上去跟两个鬼差唧唧咕咕的挤成一堆。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一直在惊讶到崩溃和无力到崩溃之间备受煎熬。
“这什么?”
我面前黑色、短羽、黄嘴巴的什么鸟倍加无辜的看向我:“鹦鹉啊?”
“明明是乌鸦好不好!”
我转过头指着身旁白色的那只,眼角在背后诡异的笑声中不停抽动:“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它”抬起翅膀看了看,然后认真而冷静的说:“海鸥吧。”
“这种中部的城市怎么可能有海鸥?!”
“没有吗?”慰慰的口气头一次听起来有些疑惑。
“绝对没有!”
化成海鸥的慰慰不耐烦的甩甩头,叹了口气。
——于是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只雪白雪白的白孔雀。
“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算算今天是星期五,我家的店里现在应该有一黑一白两只仓鼠在笼子里面做自由体操。
“咋了?一副吃坏了肚子的样子!”刘菲拍拍手站起来,抵着我的额头面露关切的神色。
“没事没事!”我摆摆手:“我们进去吧!对了,我们这次的对象……”
“噢对了。”刘菲拿出手机噼噼啪啪一阵狂按:“小月儿说她不能来,就负责去联系采访对象……喏!”刘菲把手机递过来,指着上面一个地址:“就这个,据说还是个村干部……哈!条件应该不错!貌似还是她的远亲,我们运气不错哈哈!”
刘菲以便噼里啪啦的翻一边噼里啪啦的说,我俩的头碰在一起看了半天,最后我提出了一个疑虑。
“她怎么没留联系方法啊?!”
于是故事便演变成了我和刘菲在一望无际的田间走的汗流浃背情绪低落。
时值深秋,各家的水稻都以收割完毕,平日被作物充盈的田野里只剩下一个个扎成一束堆积起来的草堆,偶尔可见一两头水牛,在田地里悠闲地踱着步子,嚼食遗留在缝隙里的粮食。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但是考虑到我俩已经在一个人影都见不到的田地里转了将近三个小时,现在我们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亲近田野回归自然的感觉,只想快点逮住一个人问清楚小月儿联系的采访对象地址,好结束我们这趟美白大敌之旅。
就在我们围着田坎一圈又一圈的转着时,我们发现好几处开始在村头看到的小土地庙,里面黑乎乎的,看不出来供的到底是什么神仙土地。
“这里怎么这么多小土地庙……”我捶着腰,肩膀上的登山包变成了千斤重担,压得我东倒西歪;正在这时刘菲忽然一巴掌拍上我的肩膀,高声大喊:“七月!有人!有人!快快!”
我被她一巴掌差点打趴下,好不容易抬起腰来顺着刘菲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在不远的田间小路上,摇摇晃晃的走着一个小孩。
朱镇 第二章
“到了!就在这里!”
我和刘菲气喘吁吁,互相扶持着看之前碰上的那小孩蹦蹦跳跳的跳进一户人家,转过身露出灿烂的笑容挥舞着双手招呼我们;一种浓重的唏嘘之情在我俩中间流转。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年迈体衰吗?
岁月流逝真是无情!
福伯家确实是当干部的,这点从他家前院比晒着的金黄色粒粒和艳红的圆锥状小东西的面积比别人家要大一半就能知一二;另外院子里悠闲踱步并不时停下来啄食地上玉米粒的母鸡数目也是出乎意料的多——不是一只也不是五只,这里的母鸡数目够得上一个后宫。它们带着的小鸡如果也像人类的王子们一样喜欢用杀来杀去来展示自己的才能,这里早就成了血海尸山修罗场。
“来来来,喝茶!喝茶!”福伯咧着干裂的嘴唇,看福嫂端茶过来的时候,很殷勤的在一边抬手招呼。我和刘菲接过这来之不易的茶水,管他是烫的像火还是冷得像冰,齐刷刷的举起杯子就是一口,还好福嫂够体贴,急急冲进食道的茶水温和香醇,入口也些淡淡清香的苦涩,回味却是清冽甘甜,不但口感好,而且十分解渴。
我一口气灌了大半杯才换过劲儿来,缓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见刘菲神色古怪的盯着手里的茶杯,里面已经空空的只剩歪七扭八的茶叶黏在一次性纸杯的内壁上。
“喂喂,想喝的话请他们再倒一杯好了啊!”我对她捧着茶杯茫然若失的神气实在是看不下去,赶忙压低声音捅捅她。
“这个——”不晓得是不是受到了我的影响,刘菲也压低声音悄悄跟我说:“他家茶叶还真高级!我以前喝过,叫啥来着,300多一两。”
“啥米?”我给这惊天的消息惊得翻起白眼,好不容易才收拾起情绪问得出话:“你在哪喝的这么腐败的茶啊?”
“具体几岁记不得了。”刘菲把背靠上墙面,认真的回忆着:“是我妈泡了来给修空调的师傅喝的,我偷着喝了一口,被骂了。”
“偷别人的血汗茶,”我假装瞪她一眼:“该抽。”
刘菲失笑:“才不呢!唉你知道他干嘛骂我吗?”
“好话不说第二遍。”
“嘿嘿,你是怕承受不了残酷的事实吧!”刘菲奸笑,然后把声音压得更低:“因为我老妈说,这是给工人喝的茶,喝出毛病看你住院去!”
……我……靠……
“啊对了,”刘菲似乎达到了目的非常高兴的样子,一扫之前的疲惫和焦虑,从竹椅上一跃而起,抱着小本子就往厨房冲,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