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奔凤翔城门,贺景思前方截住,道:“王景崇不要走,吃俺一枪!”王景崇却识得贺景思,知晓他本事平常,怒道:“你这厮也来欺本帅!”奋勇上前,战退贺景思,冲开汉军,带着残兵败将退回凤翔。与公孙辇、张思练道:“不独那个什么赵弘殷骁勇难敌,他们穿蜀军服号,蜀中援军必已被杀退。”朝夕忧虑。
赵弘殷杀退了王景崇,传令军士建造营垒,安排拒马,自去见赵晖交令:“未能拿得王景崇,特来请罪。”赵晖问明因果,大喜:“将军连建奇功,已将王贼赶回凤翔困守,只是一时尚未该绝,也是指日间事,何罪之有!”功劳簿上上了赵弘殷头功,传令三军挖壕设拒,团团围住凤翔,密不透风,恰似铁桶一般。经此一战,王景崇月余不敢出城。正是:妙策安天下,奇谋定社稷。
不表赵晖围住王景崇,有宁江节度使尚洪迁受了圣旨,随郭从义围攻长安。尚洪迁整治大小三军,收拾器械粮秣,贪黑赶晨,来在长安汉军大营。近得长安,尚洪迁疑惑,问左右:“我等可是差了路头?如何不见有军马厮杀?”左右亦不解,只回道:“想是今日休兵免战。”尚洪迁引人入辕门,见营前一带密排拒马,大怒:“杀敌报国,平叛安民,正要进攻,为何设此拒马,苟且偷安?此是何人主意?畏敌当斩!”却有人悄悄言道:“郭令公自为此。”尚洪迁听了,默然不言。
郭从义闻报,亲自出帐迎接:“尚节度远来辛苦!”尚洪迁让道:“一般为国家出力,有何辛苦。”郭从义令摆酒接风,让了尚洪迁上席。尚洪迁是性直的人,吃了数杯酒,按捺不住,动问:“朝廷委派元帅平叛,正是建功立业、报效圣上之机,为何设下拒马栅栏,不思进取?”郭从义听尚洪迁言语冲撞,心中恼怒,却又发作不得,只说:“赵思绾勇猛,又久在长安经营,死力者甚多,不可冒进。”尚洪迁听郭从义虚与委蛇,怒道:“主帅如何这般藏头露尾!你我戮力同心,有话但说,推托何为!某闻得人言,将军与王峻同讨长安,因有些私情,你我观望,不敢贸然动手,可是有的?”郭从义见如此,只得道:“实不相瞒。因平素与王峻有些小怨,恐其不能相助夹攻,坏了朝廷大事,因此权作安守之计,再行下策。”尚洪迁听说,须发皆张,愤然道:“仇怨私耳,国家乃公义之急,岂可因私废公!尚某不才,敢领一支军令,前去说王峻与公同仇敌忾,讨灭赵思绾。待社稷大定之时,再报私仇,未为晚也。”郭从义见尚洪迁如此踊跃,只得勉强道:“既如此,多是生受尚节度。此去河中一带路程艰难,节度小心为上。”尚洪迁道:“为国家分上,顾不得许多了。”又饮了数杯,起身告辞,自去本军中准备。
虫工木桥◇。◇欢◇迎访◇问◇
第80节:第二十三回汴梁祭郊笞李业(1)
却说宁江军中有一人,姓张,名唤张令从,本是尚洪迁乡人,有些勇力,肩得数百斤,走得五十亭。尚洪迁提拔他在军中做了个骁骑校尉,甚见信任。自来小人都是自大的,张令从因有此关节,骄横起来,于军中为王霸道,克扣属下饷银,军士畏惧他凶猛,皆不敢言。尚洪迁引军到此,郭从义令人送来钱米酒肉,按份赏赐,到得张令从一军,皆为张令从扣下不与。张令从属下军士见旁人有酒有肉,生火造饭,将酒烫得温了,肉大块烧熟,吃得口滑,香闻数里,众人馋涎欲滴。有胆大的与张令从道:“校尉大人,今有令公爷爷下赐酒肉钱米,钱我等便孝敬校尉大人,有酒肉将出来大家吃些,作战也有力气。”话未落,被张令从手起一拳,打翻在地,骂道:“不知死的鸟贼!但有些米,如何有酒肉?便是本将也未曾过手,尔等胡乱吃下些则了。”那军士跌在地上,叫起撞天屈来,道:“张令从欺我等太甚!”众军士皆怒,聒噪起来,张令从寻了根藤条四下乱打。
尚洪迁恰回营来,喝止住问:“因何吵闹?”军士备细一说,尚洪迁愤怒,骂道:“大胆张令从,如此欺心!”叫左右拿下,痛打二十军棍,革职察看,自赏酒肉与诸士兵吃。军士无与张令从好的,二十棍只打得他皮开肉绽,疼痛彻骨,行动不得。军人皆作笑话相看,并无一人相扶。张令从自挪回营帐,恼羞成怒,暗想:叵耐尚洪迁那厮,全不看同乡情分!他不仁,俺不义。闻得他欲过河中为郭从义做说客劝王峻,俺只需如此如此,富贵唾手可得。忍得入夜,见周围都静,挨将起来,选了匹好马,一路出得军营,幸喜无人查问。张令从得了性命,径投长安不提。
却说尚洪迁点起三百精兵,喂饱了马,择日出兵,指望绕过长安去往河中,问属下:“有几条路?”属下道:“大路虽远,却平安些;小路近,却恐遇着长安兵马。”尚洪迁道:“却行小路。若遇敌军,我等一鼓作气冲了过去。”众人从命,选小路直向河中。行了一日,天将入夜,尚洪迁道:“此地正是长安地界。众将士辛苦些,连夜翻过河中,与你等重赏。”众军士都道:“敢不从命。”催动马匹前行。又走了数十里,夜色深黑,残月如钩,山风彻骨,众军士都道:“如今天气怎得这般冷风?”话犹未了,前方山路一声炮响,松明火把升起,照得小路如同白昼一般。一彪军马迎头挡住去路,为首一将手挥双铁铲,耀武扬威,大叫道:“尚洪迁下马早降,饶尔不死!”尚洪迁叫声“不好”,催动士兵速速迎敌。
正是:沿江突现横铁索,半路杀出程咬金。
毕竟不知厮杀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汴梁祭郊笞李业
河中换帅任郭威
话说尚洪迁绕过长安,欲去往河中说王峻,行至半夜,正走在山路上,忽听一声炮响,有人当头拦住去路。尚洪迁见了催马上前,道声:“来将通名!”那将挥舞铁铲道:“俺便是长安留守赵思绾,因你麾下张令从投靠,得知你欲走此路,相候多时。晓事的下马受缚,饶尔性命,如若不然,送你归阴!”尚洪迁只恨得咬碎钢牙,急使属下相战,道:“两军相逢勇者胜,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一拍马,举枪照敌将当心便刺。赵思绾舞镔铁四明铲来战,未及十合,赵思绾铲重,又兼人马多,尚洪迁抵挡不住,身边从人俱被杀死,遂心想:若被他拿住,未免受辱。罢罢罢,不如图个自尽了吧。架住铲道:“稍待!”赵思绾问:“尚洪迁可是要投降?”被尚洪迁一口啐将过去,大骂道:“万死反贼!哪个要降!”右手抽出佩剑大叫道:“万岁!微臣今日死于此地,以身报主洪恩!”反过手来,将佩剑在颈上只一抹,血光迸现,一命呜呼。赵思绾见了,反起相惜之意,道:“此人却也是条好汉。”正要传令就地埋葬,旁边转过张令从,谏道:“令公不可。此人乃汉宿将,素有军威。令公可将其首级号令,必能震慑众敌军。”赵思绾道:“却也有理。两国交兵,对尚洪迁不住。”便令张令从取了尚洪迁首级带回,又道:“将他尸身葬了。”张令从假意答允,暗地叫人将尚洪迁尸身与那三百兵皆抛在山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