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不得了,不如随俺河东去,养你一世。”老汉又埋怨:“后有追兵,如何逃得?”正说间,徐州军追上来,柴荣腾挪不动,被围在当中,只得乱扫杆棒,与众人混战。
←虹←桥←书←吧←。
第38节:第十一回周世宗遇险归德境(2)
正在此时,只见西面来一人,面如重枣、体格魁壮,骑着匹白马,提根等身杆棒。见数十军校围着一人厮打,那人虽有些本事,当不得人多,看看不支,不禁动了侠义心肠,喊一声:“呔!汝这些军校,这许多人打一个,是何道理?”李崇训正杀得眼红,骂道:“干汝甚事!若不走时,一并拿在节度大牢!”那汉大怒:“爷爷在洛阳时也曾横行,不见如此无礼之人!汝众人细细讲个明白,如不说时,爷爷却要救人了!”柴荣见来了救星,喊道:“大汉救我一救!”那汉自忖:形势危急,先打了再商量。遂催动马匹,抡棒打将过来。他本是会厮杀的,只打得众军士东跑西藏,头破肩肿。李崇训见势不好,大骂道:“不知死的贼!你却不要走!”一头骂,一头跑。
那汉救了柴荣,柴荣拜谢道:“若非足下,必为所擒。敢问好汉高姓大名?”那汉道:“俺乃是东京赵大郎,名匡胤。汝是阿谁?”柴荣道:“在下是河东柴荣,因姑母病重,回乡探视,不想这徐州不放人西去,情急打了军校,众人欲待捉我。”赵匡胤又问:“这老汉是兀谁?”柴荣这才将前后因果细细讲述一遍。
赵匡胤听了,甚是同情,问:“适才那无礼军官又是谁人?”陈老汉惊魂稍定,道:“便是符令公的乘龙快婿,李守贞的公子李崇训。”此言一出,赵匡胤顿足道:“打错了人也。”只听得柴荣心惊肉跳,急问:“怎的?”赵匡胤摇头道:“这里非说话处,那李崇训此去,定然多找人来聒噪,我等先走。”乃将陈老汉扶将上马,三人急走数十里,看看无人追上,才稍觉安心。觉到腹中饥饿,恰见路边有一村落,乃入去,将出盘缠买些米,打火做饭吃,一头吃,一头细细相谈。
原来,赵匡胤乃赵弘殷之子。赵弘殷自后唐亡后,不愿为官,隐居在汴州,因世道乱,令儿子们也不得出门。赵匡胤本是个惹祸的领袖,生事的班头,如何禁得住。自思:堂堂男儿,七尺之躯,不去做一番事业,反要闷在家中,着实无趣。不若瞒了父母,偷跑出去投军。闻得徐州节度使符彦卿与父交好,不若去他处。乃别了妻子贺氏,偷跑出来,恰遇此事,救了柴荣。
柴荣听了,嗟叹不已,道:“小可正要回河东,彼处刘公建了大业,要尽逐狄夷,甚有大志,正要用人,赵大郎何不随我去?”赵匡胤道:“实不相瞒,只因父母俱在汴州,虽是跑将出来,不可离彼太远。”柴荣叹道:“难得大郎如此恭谨孝心。救命大恩,以图后报。”赵匡胤道:“路见不平,分内事耳。柴兄休如此记挂。”二人谈些天下大势,较量些拳棒,说得投机,相互钦敬,意气相投。赵匡胤道:“俺与柴兄一见如故,若不嫌弃时,结拜为异姓兄弟,异日兄弟同心,起一番事业。”柴荣喜道:“正合我意。”论起年齿,柴荣大了三岁,二人插烛为香,义结金兰。赵匡胤拜过兄长,买了些村酒,又买了一对鸡、几斤肉,兄弟尽欢,吃了一回。正是: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用完饭,赵匡胤道:“此地还属徐州治下,哥哥不可久留。小弟的马哥哥骑去,早到河东。小弟恶了他家女婿,自回家避避风头。”柴荣道:“如此,贤弟小心。”赵匡胤送柴荣上马,送出十里。
柴荣与陈老汉去到河东,闻得姑姑已殁,痛哭失声,披麻戴孝发送不提。刘知远甚怜之,封柴荣为左监门卫将军。陈老汉便任为医马官,专医御马。久后京师有变之时,收埋郭门遗骨,以报此恩。这是后话不提。
却说赵匡胤自别了柴荣,心道:男儿出门,未有事业,怎可便回?本是来投符令公,却打了他的女婿,不如走休。如今却到哪里去?有了,听闻老世伯高老鹞子正在归德,他那里紧邻契丹,须用人。又有义弟高怀德在彼,必得重用。定了想头,收拾停当,奔归德军而来。
原来,高行周子孙运迟,年过四十方得一子,取名高怀德,字藏用。自小力大无穷,顽劣无比,吵搅得四邻不安。高行周时做西京留守,镇洛阳,无比宠溺高怀德,便是砸了家庙,烧了祖坟,亦不忍说重一句,有名的叫做“小太岁”,家人每见之来,抱头鼠窜。忽一日,破头肿脸而回,高行周惊问:“往昔出门,只有我儿打人,无有人打我儿,今番如何这般狼狈?”高怀德怒道:“好教爹爹得知,今日去往夹马营耍,遇一红面孩儿,乔做将军,统着数十小童为戏。儿羡慕,与他好言相商,要他让了这将军与孩儿做,他不依,要与儿比斗。儿却打他不过,吃顿饱拳。”高行周更惊:“我儿虽尚未习弓马,但力大无穷,矫捷剽便,等闲壮汉一二十人近不得,如何吃人打了?那孩儿却是兀谁?”高怀德垂头丧气道:“他只言是什么赵匡胤赵大郎。”高行周听说,不觉拈须微笑,道:“为父已识得。他父赵弘殷与我同殿为臣,素相敬爱,其人甚有些武艺,孩儿莫怕,为父传你高家枪法,儿学成了,休说他,连他父也战你不过。”高怀德大喜,从此三更灯火五更鸡鸣,习练枪法,却也因此渐收顽劣之心,一意向学。数年之间将枪法学得甚有神妙,武艺不在乃父高行周之下。亦因与赵匡胤打这一架,投契交好,结了几筹兄弟,皆是韩令坤、慕容彦钊之辈,共奉赵匡胤为兄。有一日弟兄掷博吃酒耍,赵匡胤问:“贤弟青春年少,却未曾婚配,想是心中有人了,道是谁家女儿?我弟兄今夜劫了来,与贤弟拜天地。”高怀德赧然道:“有便是有,劫不得。”赵匡胤大怒:“现放着你我这些弟兄,便是皇帝的公主,藩王的小姐,也劫得。汝只道是哪个。”高怀德无法,道:“便是大哥的妹子美娘,哥哥若说劫得,小弟自去劫将来。”赵匡胤只听得瞠目结舌,笑道:“果然劫不得。贤弟既爱她,俺却做不得主。做得时,许与你。”赵匡胤乃是千古明君,万代圣主,金口玉言,有此一旨。大宋开国后高怀德迎娶燕国长公主,直封到驸马都尉渤海王。此是后话不提。
▲虹▲桥▲书▲吧▲。
第39节:第十一回周世宗遇险归德境(3)
晋开运年间,有契丹寇边。少帝下旨,调高行周前去迎战。高怀德一十六岁,亦要同去。高行周怒道:“沙场须不是儿戏,汝晓得什么!”高怀德道:“爹爹一十三岁上阵,杀敌报国。偏我不许?”高行周不理,自去。高怀德不忿,悄悄上马跟随。无几日,追至戚城,见前方战鼓震天,旌旗漫地,急上高处望时,却原来高行周中了埋伏,与数十名从骑被契丹铁甲骑兵围在核心。高怀德情急,顾不得许多,大喝一声,摇起那杆虎头枪杀将下来,契丹军将纷纷迎击,被高怀德奋威突阵,如狂风透林,轻舟冲波。却说高行周被围在当中,厮杀半日,虽然武艺绝伦,到底年纪老迈,力气不加,忽见一人拍马摇枪冲阵而来,勇不可当,各路契丹军将皆被挑下马来。高行周大惊道:“中原几时出了如此勇将?却不知是谁?”定睛看时,见是己子,只急得发昏,喝道:“小畜生!命汝不得跟来,汝敢抗父命!若是损伤了,便是不孝!”高怀德应声喊道:“爹爹放心,这些辽狗有如纸扎的一般,怎能伤得了孩儿。爹爹快随孩儿来。”乃救出老父与从骑。契丹军将被杀得胆裂,少年将军,一战成名,辽人闻得常山高怀德之名,不敢南窥。
晋亡时,高怀德二十岁,与父同在归德军。天下方乱,高怀德进言道:“如今天下无主,爹爹做这契丹人封的节度使,无甚意思。不若建起义旗,若不愿时,便弃了此镇,胜于被百姓辱骂。”高行周恐怕自身弃职,则契丹另委辽人,此镇不保,更兼临着边界,不敢贸然建义,只道:“黄口小儿识得些什么?”高怀德退下,暗思:难道父亲居然要做辽臣?我祖上乃汉人,怎能在蛮夷手下为官?不如走休。闻得河东刘公招贤纳士,若去得河东,当能做一番事业。主意打定,胡乱收拾些细软,取了兵甲马匹,只身跑出宋州城。高行周半日方觉,一通乱找,找之不着,心知儿子不愿屈身事辽,只得罢了,暗祝:只愿他平平安安便好。
高怀德自离了宋州,因世道不安稳,免不得风餐露宿,晓宿夜行,拣那偏僻处走。约半月之间,来在一山,山势险要,乱石怪树丛生,高怀德叹道:“却是好山。若于此山驻扎一队人马,管他契丹多少大军,过此山不得。”正赞叹间,忽听一声梆子响,山路旁松林里涌出百十号小喽啰,簇拥着一个大王,掩心甲,绿战袍,骑匹卷毛嘶风马,提绿沉枪,道:“晓事的留下盘缠甲马,饶你条性命!”高怀德不禁笑道:“如今世风日下,连做强盗也多没了章法。我单身过路,又无车仗随行,能有多少油水?不够这许多人跑路钱。”那大王怒道:“汝这牛子休得巧舌大口!快快献出马匹盘缠,若不肯时,俺这里小喽啰刀枪并举,霎时间就教汝骨肉为泥!”高怀德道:“我肯便是肯的,奈何有个伙计不肯,则他肯时,无不从命。”那大王道:“汝的伙计是哪个?命他来,俺与他说。”高怀德趁趁手中虎头枪道:“这便是俺的伙计。”那大王闻言大怒,拍马上前要捉高怀德,有分教:灯蛾扑火,白兔搏狮。
可怜那大王怎是高怀德对手?高怀德见他来,枪交左手,将猿臂轻舒,狼腰款展,让过来势,只一挟,将那大王挟过马来,朝地下一丢,只跌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头折背断而亡。小喽啰们见大王死了,吓得魂飞魄散,发声喊,就欲逃走。高怀德喊道:“一个走,一个死,百个走,百个亡!”小喽啰们不敢逃,插葱般磕头不绝,都道:“可怜家中皆有九十岁的老母须赡养,壮士高抬贵手!”
高怀德见此,心自软了,道:“都起将来。我且问你,此地是什么所在?”小喽啰道:“告壮士,此地唤做石砑山,在鳞州地面,向北便是辽国。”高怀德听了,大吃一惊,道:“走差了路也。我且问你,此处到太原有多少路程?”小喽啰道:“壮士要去太原投军?我家大王亦久有此心,奈何却为壮士所杀。”高怀德听说,自悔道:“如此却屈杀了正直之士也。”小喽啰见说,又道:“我家大王常言,太原刘公立了大统,正了大位,正是从龙之时,此时去太原,不愁无富贵。壮士武艺胜我家大王百倍,定然更是平步青云。”只这一席话,说得高怀德大怒,急问:“刘知远称了皇帝?”小喽啰道:“也只是数日前事。”高怀德愤怒,破口大骂:“无耻老匹夫!目下少主蒙尘,天下涂炭,正是报效国家开复之时,英雄该当驱走契丹,迎回万岁,怎可窃篡大位,做此狗彘之行!”千老贼万老贼地毁骂,听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
▲虹▲桥▲书▲吧▲BOOK。
第40节:第十二回刘崇平定鳞州地(1)
高怀德骂了一阵,未免丧气,自思:如回宋州,着实不好看相,又兼道路不通。如今却去哪里?有了。现放着一处山寨在此,我不免暂居此地,与父呼应,牵制刘知远肘腋。主意打定,遂道:“吾来此地投亲不着,没奈何,在此权住一住。尔等众人愿从者从我,不愿从者也不强留。”小喽啰们有愿从者,有不愿从者,不愿从者皆分发路费任其自去,留下六七十人,引高怀德进山寨。高怀德看那山寨时:
屋毁墙坏,蔽门漏窗。军卒羸弱,有如地狱饿鬼。任旗破烂,好似暮山残云。刀枪生锈,弓弩断弦。若不是荒年花儿场,也无非乱世恶人庄。
高怀德见山寨甚是破败,无奈何,只得整顿起来。由众小喽啰中选了两个身长力大的为头,当下凑集钱粮,招兵买马。小喽啰道:“山寨中缺少粮食,只够一月支用,更兼器械破旧,须下山夺些。”高怀德道:“本为驱逐辽军,不可侵夺汉民,我们只向边界去,那里有辽人军寨,诸般粮草军械。”小喽啰听得,舌头伸将出来二寸许:“大王,不是小的说,我寨中这些人马若去攻打辽人军寨,只是以卵击石耳。”高怀德知晓他们害怕,道:“既如此,向闻辽人们于汉地打草谷,抢人掠货,我等见了,不可错过。”自此高怀德在石砑山落草,但有契丹军入境,便与之战,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