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是交流晚会了耶!不管、不管,你一定要给我出席,否则我就哭给你看!』
「」
『你干嘛突然不讲话?』
「等你哭啊。」
于是,编辑又再一次差点被我惹到气绝身亡。
我听着编辑在电话那一头气得炸肺,耳边不断传来恐怖的磨牙声,就听她咬牙切齿地喃喃说着『我哭了不就便宜你』等等没有实质意义的话语。
『看来,你就是打定主意不去就对了。』编辑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放弃了,真是个好预兆。
我拿湿纸巾给小鹿擦脸,顺便擤擤它的鼻涕,小鹿眯起眼睛接受我的服务,抓着我的手不放,我用手指按摩它哭肿的眼皮,担心明天会肿成两颗核桃。
「你替我去吧。」我说。
我知道编辑要我出席晚会是出于好意,对于一个不常出席公众场合、也不愿意在书里摆放个人肖像的我,参加晚会,一定可以拥有不小的曝光度,间接让更多人知道我的作品。
然而这样的宣传方式,让我打从心里感到无力,为了某些目的而去做不擅长的事情,对我而言已经算是一种精神折磨了。
『知道了,哪一次不是我去,真是受不了你耶』编辑咕哝着抱怨几声,终于挂断。
之后,我打电话给厂商,请他们更动合约的内容,小鹿亲耳听见我确实不打算把它扔到一边,才一扫过去两周的阴霾,重新展露笑靥。
我一反之前的态度,随时随地对小鹿付出关爱,时不时亲亲它、抱抱它,小鹿起初有些害臊,甚至惊愕,但过不久就完全习惯,还非常受用,制造惊喜般主动扑过来亲我脸颊不说,在我准备晚餐的时候,小鹿从背后一直抱着我的腰不肯放,心血来潮就又蹭又磨的,害得我因为不够专心而炒焦青菜。
不过这都比不上与小鹿一块入浴,那种窘到最高点的感觉。
我实在是很难不对它其反应,那股冲动憋到后来,只有走上流鼻血一途,形象严重受损,还吓得小鹿连声哭叫,在鼻子里塞两团染血卫生纸出浴,强忍着只有自己才能体会的羞赧,抱着小鹿在卧房里到处走,安抚它忐忑不安的情绪,那画面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对我的自尊心造成不小的打击。
小鹿经过一连串的哭泣和惊吓,早已精疲力尽,总算是放弃看『暗夜吓吓叫』,早早入睡了,小鹿趴在我胸膛,确认般紧揪着我不放,睡得不甚安稳,也许是过去面对隔壁空荡荡的床位,下意识无法放松神经吧?
不知道该怎么样让它相信我真的不会离开,思考了好半晌,我竟然难得地哼起有些跑调的安眠曲,歌声透过胸口稳稳传入小鹿的耳膜。即使我哼得如此难听,小鹿还是捧场地舒缓了眉心,深沉入睡,我不知不觉也就着紧紧依偎的姿势睡着了。
夜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抱着小鹿,赤脚踩在沙滩上,一同凝视汪洋大海,遥望远方海天一色。尝着微咸的海风,小鹿轻轻靠上我,在我耳边低喃了一些话,我听不清楚,但确定的是,它一定是在撒娇吧?
我闻着它身上乾爽的香味,在我怀里的温度,是如此沁人心肺,我突然有点想哭,似乎对我而言,此刻便是永远。
你能够陪伴我多久呢?小鹿。
身为宠物的你,寿命可以陪伴我走多久?
二十年?
三十年?
还是一辈子?
也许,这个疑问,才是我内心深处,真正却步不前的原因吧?
第五章
「号外!撰写《左手的昼夜》的实力派科幻作家韶昕,在获得科幻小说界最高殊荣《科幻大赏》之后,荣登第三十八届《国际科幻文学交流晚会》风云人物,然而该名作家行事诡谲,从不曾在公开场合上露面,由于该作家如此神秘的作风,有关于他到底是何方人士众说纷纭,主办单位表示会尽快与该出版社达成协议,务必邀请韶昕参与文化交流记者会,藉此解开他神秘面纱。另外,据本杂志循线拜访,有可靠消息指出,韶昕平时人际关系不佳,是个噗呵个性孤僻、闷骚,且似乎笃信奇怪宗教的呼呵呵呃啊!咳咳咳咳!韶昕你放手,我要没气了」
「念啊,怎么不继续念。」
我掐着阿庞的喉咙,对于这个『不小心』向杂志提供『可靠消息』的人,我手劲下得极重,大有让阿庞见不着明天太阳的意思。
藉口缺席交流晚会,加上媒体刻意营造的神秘形象之下,不过才几天时间,我已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虽然目前还没有身家资料外流,不过引起大众激烈讨论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就是没有出席宴会,竟然也能引起轩然大波,很难想像我也有这么一天,着实让我头痛不已。现在是还能带小鹿出门跟大家一起来阿威家探望蓝尼,就担心这件事若扩大下去,很可能会影响到我的日常生活,到时可就麻烦了。
不过编辑对此倒是眉开眼笑、乐见其成,以往从来没有接触我撰写的小说类型的民众,都漏夜排队买书,短期内销售一空,现在出版社正计划加印好赶上这一波热潮,忙得不亦乐乎。
「你!坏人!放开庞庞!嘎呜呜!」
班班在钟医生怀里舞动着手脚,见我虐待阿庞,就要扑上来咬我一口,钟医生笑笑地抓着它,看上去没怎么用力,却愣是让班班动弹不得,只能靠嘶吼声虚张声势。
我丝毫没有理会班班的抗以,继续让阿庞生不如死,谁要这个白痴这么没警觉心,轻易的就让人套出话来。
小鹿忧心忡忡,在担心我又被班班抓伤的情况下,决定讨好班班,不仅把自己每天仅有三颗的彩虹糖全堆到班班前方的小茶几上,还在班班脸上亲了一口,可惜班班只被小鹿的嫩香吸引了几秒,又开始不安分地蠕动。
钟医生环抱住班班的腰,笑着说道:「班班,韶昕在跟阿庞玩呢,别激动,乖乖的。」
钟医生的虎斑猫助手在一旁端正地坐着,眯起眼睛笑看它的主人。
真不晓得阿庞又是怎么跟钟医生混熟的,从来在我面前公事公办、单纯医生与饲主关系的钟医生,不仅带着她的虎斑猫一同出现在阿威公寓楼下,还答应下次跟我们一起去参加市内举办的烟火大会,而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虎斑猫的名字就叫丽蒂雅,钟医生的医院,就用她宠物的名字命名。
「坏人欺负庞庞,我要咬他!」班班凶狠地瞪着我,恨不得将我活剐。
「班班乖,庞庞好爱你阿呜!痛啊!我、我说韶昕你缓着点,这也不能全怪我,我认识你早就不是新闻了,谁知道记者会莫名其妙跑来套话啊!」
阿庞见班班护主心切,感动得热泪盈眶,几乎要忘记被我拳打脚踢的疼痛,在我掐住他耳朵转上半圈才记起要为自己辩解。
「然后你就胡言乱语让他们写八卦?」我冷冷问道。
小鹿靠过来抱住我,想平息我的怒气,我抽空摸摸它的头,让它知道我其实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教训教训阿庞,小鹿这才放心的又把糖果偷偷捞了一颗回来,拨开糖果纸含进嘴里。
「不,我哪敢胡言乱语,我说得都是事实哎唷唷唷——别掐要瘀血了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阿庞终于求饶,我悻悻然地放开他,拿起杂志,手指轻敲上头写得绘声绘影的报导,上头还附上一张被黑条遮住双眼、下头注解友人A的何某人玉照,等他一个解释。
阿庞万分委屈地窝在阿威家的沙发,老老实实地说出始末。
记者暗地来访那天,他正忙着调度馍特儿服装和走秀梯次,正晕头转向着呢!当时只听见有人问:『何先生,可以麻烦您接受一下访问吗?』
阿庞没注意到记者凑过来的录音器和相机,手中的动作也没停,想也没想便答:『啊?随便随便啦!』
『那么就是答应噜?好的,听说您和韶先生事高中同学,请问您和韶昕熟吗?』
『熟——熟到都要烂了!喂,阿才,单子哪里去了快拿过来,我有急用。』
『那何先生,请问韶昕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人,可以请您描述一下吗?』
『啊?还能是什么人,还不就只是个孤僻、闷骚的怪人一个,没啥特别的你问别人去。阿才!你是找到了没,跟你说我有急用啊!』
『好的,谢谢何先生的合作。』
于是就出现了只靠几句话就掰得天花乱坠的专题报导,不仅擅自捏造我的个人形象,还说我暗地招收广大信徒,入教的条件就是拿到我的一本签名书云云。
真不得不佩服那位杂志记者无远弗届的掰功。
「真像阿庞会犯的事。」钟医生撇头和丽蒂雅相视而笑。
她怀里的班班还在挣扎,只可惜就是逃不开钟医生的手掌心,怒得是一阵乱吼。
小鹿被那吼声吓到,瑟缩入我怀里,我皱起眉头,迁怒往阿庞头上一拍,阿庞再度哀号,班班就更生气,于是就这样无限循环。
厅里正闹得噪音四起,就见阿威已经替蓝尼换好点滴,沏了壶茶端出来,微笑任我们闹腾着。
为了蓝尼,阿威花钱将整间卧房都整修过,务必让一丝噪音都进不去,就要蓝尼得到最好的修养品质。我们的到来正好测试卧房的隔音功能,我和小鹿的房间,也打算采一些阿威的意见在里面。
阿威简单地和钟医生讨论一下蓝尼的病况,又询问最近困扰我的事件,他歪头想了想,随即说道:「我可以试着去跟我叔父谈谈,或许有办法解决,至少别让媒体乱写一气。」
「对哦!」阿庞大呼:「我都忘了阿威你家业也挺大,还有点关系可用。」
钟医生终于放开班班,专心的和丽蒂雅一起喝茶。
班班立刻跳上桌子窜到阿庞身边对我龇牙咧嘴,我并不怎么怕,因为它已经经过良好的训练,嘴巴上虽说要咬我,但除非紧急情况,班班是万不会伤人的,因此最多就警戒地看着我,在阿庞一边把玩着它黑漆漆带点淡淡金黄斑点的耳朵和露出来的尾巴之下,慢慢地放松下来,在阿庞膝盖上呈现懒洋洋的趴姿。
小鹿瞧着安全,也就放心地趴我腿上了。
「如果太勉强就免了。」我说。
「不会的,这点事没什么,阿庞也有请家里人帮忙,只是没跟你说罢了。」
我瞅了阿庞一眼。
阿庞被我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搔头说道:「我知道闯祸了,于是想尽办法让他们拿不到你所有个人资料,没照片没影像也没详细资料,他们爱乱写乱写去,掰再多也少上那么点说服力嘛」
「喔。」我应了声,没再说话。
小鹿抬头瞧瞧我,察觉在我内心隐隐流动的情绪,突然笑出声,说道:「嘻嘻,昕在高兴了」
我赶紧遮住小鹿的嘴,不想让某人太得意。
小鹿的窝心施展得不是时候。
可惜还是来不及,阿庞奸诈地勾起微笑,一脸『看吧!看吧!我果然是你拜把好兄弟』的屌样。
我决定当作没这回事。
随即佯装无事拿起杯子轻沾几口浓郁的香茶,隐藏自己对阿庞沉默的感谢。
「对了,最近大家都要注意一下。」钟医生喝下一口茶,开口说道。
小鹿靠在我怀里玩我的手指,我时不时突然抓住它,惊得它咯咯乱笑,闻言赶紧停止和小鹿玩耍。
班班则是趴在阿庞膝盖上睡着了,最近它越长越快,也越来越爱睡觉,或许是成长期就要到了,阿庞抚摸着它,专注地听钟医生继续说下去。
阿威一边为大家添茶水,拉长耳朵聆听。
「前阵子有零星的饲主当街受攻击的事件,虽然没有造成重大伤害,新闻上也还没有报导,不过我已经先从专卖店那里得到一些投诉资料。」
「攻击饲主?谁这么无聊啊。」阿庞不以为然的皱眉。
钟医生耸耸肩:「详细情形我也不是太清楚,不过据所有事件发生的过程,都是先攻击宠物,由于那些饲主出门前都有仔细为宠物佩戴项圈,在项圈保护之下,犯人转而攻击饲主,有的被刀子划破衣服,有的遭球棒威吓,犯人通常是下手之后立刻逃逸无踪,因为都不是什么大伤,所以受害的饲主也只是向专卖店通知有这么回事罢了。」
「怪了」我抱胸低头沉思。
如果说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宠物,照道理在攻击下一个宠物,看到宠物有佩戴项圈,就不会重复同样的模式,应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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